仁心医院三楼的走廊格外安静,尽头的病房门口贴着“禁止探视”,门把手上缠着警戒线。
“林小姐?”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她猛地转身,撞翻了墙边的病历架。
散落的文件中,一张CT报告单引起她注意:患者李建国,左肾位置有阴影,诊断结果:疑似恶性肿瘤。
“抱歉,吓到你了。”
男人弯腰捡文件,指尖划过报告单上的名字时,林小满注意到他无名指根部有圈浅色的戒痕。
抬头才发现,是昨天在火灾现场见过的记者,西装领口沾着烟灰,胸前挂着“晨星报”的工作牌,名字是陆沉。
“你来找李主任?”
陆沉站起身,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药瓶,“他现在不方便见人。”
药瓶标签上的“复方***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小满想起昨晚火灾后的新闻,仁心医院院长李建国在起火时被困办公室,获救时左手握着个烧毁的U盘,右手死死攥着半片药——和她今天在医院垃圾桶捡到的药瓶,是同一种。
“我是他女儿的同学。”
她低头避开陆沉的视线,“听说叔叔住院了,想来看看。”
陆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忽然指向她手腕:“你受伤了?”
那里有道新鲜的划痕,是刚才翻垃圾桶时被铁丝刮的。
林小满正要遮掩,陆沉己经从口袋掏出创可贴:“医院的垃圾桶最脏,容易感染。”
指尖相触的瞬间,掌心的纹路突然轻轻发烫。
林小满迅速缩回手,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雨夜的国道,一辆失控的轿车撞向路边护栏,车内男人的脸和陆沉有七分相似,副驾驶座上放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印着“仁心医院财务报表”。
“谢谢。”
她贴上创可贴,注意到陆沉的袖口露出半截纹身,是串数字:20181115。
和张洋解剖尸体那天的日期相同。
病房门突然打开,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治疗车出来:“李主任要转ICU,家属来签字。”
陆沉朝她点点头,转身走向护士站。
林小满趁机凑近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病床上的男人正在抽搐,右手背上插着留置针,左手缠着纱布,纱布缝隙里露出烧伤的皮肤,形状像个扭曲的“$”。
掌心的纹路再次发烫,这次伴随的是剧烈的头痛。
她看见李建国在办公室打开保险柜,里面堆满现金和病历档案,其中一份文件封面写着“林月华医疗事故报告”——母亲的名字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下一秒,画面切换到手术台,李建国正给患者注射药物,注射器上的标签是“过期三个月”,而患者手腕内侧,有和她掌心相同的红色纹路。
“林小姐?”
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猛地转身,撞得治疗车发出声响。
护士不满地皱眉,她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药瓶标签被攥得皱巴巴的。
“你脸色很差。”
陆沉伸手想扶她,被她躲开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晃动的银坠上,瞳孔微微收缩——那是颗磨砂质感的星星,和他父亲遗物里的照片上,那个女人戴的一模一样。
七年前,陆沉的父亲陆明是市刑警队队长,负责调查福利院扩建款失踪案。
11月15日那晚,父亲冒雨出门,再也没回来。
车祸现场,警方在他口袋里发现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个戴星星银坠的女人,后来陆沉才知道,那是审计师林月华,也就是林小满的母亲。
“你父亲……”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是不是陆明队长?”
陆沉的身体瞬间绷紧。
这个名字,他己经六年没听过了。
自从父亲死后,局里就以“意外事故”结案,可他清楚,父亲死前正在追查仁心医院的财务问题,而李建国,正是当时的财务总监。
“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林小满低头看着掌心的纹路,那里还在隐隐作痛:“我妈妈和他见过面,就在……出事前一天。”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咚作响,陆沉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同事发来的消息:“李建国的手术记录有问题,三年前有个患者术后突发心梗,家属闹事时被医院用钱打发了,现在查到当时的***是过期的。”
他抬头时,发现林小满己经走到楼梯口,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犹豫两秒,他追上去:“周末下午三点,人民公园的凉亭,如果你愿意聊聊……”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林小满停住脚步,侧过半边脸:“陆记者想问什么?
是仁心医院的财务漏洞,还是七年前那场‘意外’的车祸?”
不等他回答,她己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陆沉摸着口袋里的录音笔,刚才的对话己经被录下,可他总觉得,这个女孩知道的远比她说的多——尤其是当他看见她掌心那道星星形状的疤痕时,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留言:“保护好星星,她是关键。”
周末的人民公园飘着细雪,凉亭里结着薄冰。
林小满到时,陆沉正在喂鸽子,西装外套搭在石凳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
“你父亲的车祸,不是意外。”
她开门见山,掌心贴着冰凉的石桌,“11月15日那晚,他去找李建国,拿到了福利院扩建款的转账记录,还有仁心医院用过期药的证据。”
陆沉的手顿住,鸽子在他脚边啄食:“所以他们杀了他?”
“不是杀,是让他‘意外’死亡。”
林小满看着飘落的雪花,想起母亲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李建国在父亲的降压药里掺了利尿剂,导致他在雨夜突发低钾血症,车子失控撞上护栏。”
掌心的纹路突然发烫,她知道,这是附近有坏人的征兆。
抬眼望去,凉亭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个穿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正在训斥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护工。
女人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和她上周在珠宝店看见的监控画面里,那个抢老人金链的女人,戴的是同一款。
“你怎么知道这些?”
陆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因为我能‘看见’他们的罪行。
只要触碰过他们,就能看到他们做过的坏事,然后……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凉亭顶的积雪突然坠落,砸在石桌上溅起碎冰。
陆沉盯着她掌心的疤痕,突然想起父亲遗物里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个星星图案,旁边写着:“小满别怕,叔叔会保护你和妈妈。”
“所以张彪的事,李建国的火灾,都是你做的?”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小满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向貂皮女人。
护工正在哭着道歉,因为打碎了女人的保温杯。
女人抬手要打,林小满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阿姨,小心烫着。”
女人咒骂着甩开她,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小满感觉到掌心的纹路在跳动,这次的画面格外清晰:高档病房里,女人正把一叠现金塞进医生口袋,床头柜上放着“癌症确诊书”,患者姓名栏写着“王秀英”——护工的母亲。
“三天后,她会在洗手间滑倒,摔断手腕。”
林小满回到凉亭,指尖还残留着女人的体温,“因为她上周让护工替她给母亲喂过期的止痛药,导致老人胃部出血。”
陆沉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这样做很危险,他们背后可能有更大的势力——”话没说完,他突然注意到林小满的脸色变得惨白,掌心的疤痕正在渗出鲜血,像朵小小的红梅绽放在苍白的皮肤上。
“每次诅咒后,都会这样吗?”
他掏出纸巾按住她的伤口,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
林小满勉强笑了笑:“第一次诅咒张彪时,只是头晕。
后来每次强度越大,反应越重。
李建国的火灾,让我在医院吐了整夜——不过没关系,他们该得到报应。”
凉亭的风铃突然作响,陆沉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突然想起父亲照片里的女人,同样的眉眼,同样的倔强。
他知道,七年前的那场阴谋,远不止***和医疗事故那么简单,背后可能牵扯到更高层的人物,比如现在正在竞选市长的王志强,当年正是福利院项目的负责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松开手,看着纸巾上的血迹,“王志强下周会去仁心医院参加公益活动,或许我们可以——”“不,还不到时候。”
林小满打断他,掌心的血迹己经止住,疤痕却比刚才更红了,“他的罪行还没累积到顶点,现在诅咒只会让他受点小伤,不够。”
她转身走向公园出口,羽绒服口袋里的硬币叮当作响。
那是刚才从貂皮女人那里“捡”到的,硬币边缘刻着细小的骷髅图案,和母亲出事前收到的威胁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走出公园时,夕阳正把云层染成血色。
林小满摸了摸脖子上的银坠,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沉追上来,塞给她个信封:“这是我父亲当年的调查资料,里面有王志强和李建国的资金往来记录。”
信封边缘有磨损的痕迹,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
林小满刚要开口,陆沉己经转身跑开,风衣下摆被风扬起,露出里面别着的钢笔——笔帽上刻着“陆明”两个字,是母亲当年送给他父亲的生日礼物。
回到出租屋,林小满在台灯下展开资料。
泛黄的纸上贴着银行流水单、会议记录,还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陆明和林月华站在福利院门口,旁边是笑得灿烂的小满。
照片背面写着:11.14,月华说她发现了关键证据,明天就去举报。
证据,母亲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林小满翻到资料最后,发现张被烧过的纸片,上面勉强辨认出“人体实验”“基因改造”几个字。
她突然想起李建国办公室里的那份“林月华医疗事故报告”,里面说母亲是在手术台上突发心梗,可实际上,母亲那天根本没做手术,而是去和李建国谈福利院的账目。
掌心的纹路突然剧烈灼烧,林小满猛地抬头,看见窗台上停着只乌鸦,正盯着她手中的资料。
当她伸手驱赶时,乌鸦突然飞走,留下根黑色的羽毛,羽毛根部沾着点红漆——和王志强办公室门牌上的颜色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