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紧紧攥着摩托把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轮胎在码头湿滑的木板上疯狂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未知的征途奏响序曲。
他眯起眼睛,目光穿透浓稠夜色,望向那片漆黑无垠的海面——一艘破旧不堪的铁皮渡船正孤独地随浪摇晃,犹如一片飘零在汪洋中的落叶。
船头挂着的那盏煤油灯,在海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灯光将船夫的影子肆意拉长,扭曲成仿若来自地狱的怪物模样。
“就这艘船?”
李东升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与不满,他用力踢下车撑,动作间溅起的水花瞬间打湿了裤脚。
此刻,他心中既有对即将踏上未知旅程的忐忑,又有对寻找妻子下落的坚定决心,复杂情绪交织,让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几分焦躁。
船夫佝偻着如枯木般的脊背,正专注地往发动机里灌油,听到李东升的话,头也不抬,声音沙哑而低沉:“五百块,现金。”
那声音仿佛是从岁月的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冷漠。
李东升迅速摸出钱包,手指在一叠纸币间翻动,然而,纸币还未递出去,船夫突然如闪电般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块,皮肤粗糙得好似砂纸,指甲缝里嵌着黑红的污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李东升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船夫的力气大得出奇。
“年轻人,上岛的人……”船夫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珠,目光首首地盯着李东升,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恐惧与警告,“可都没回来。”
海风呼啸着吹过,将他的话语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又重重地砸在李东升的心头。
“那你靠什么赚钱?”
李东升强装镇定,用力抽回手,同时故意让脖子上的项链从领口滑出。
那颗蓝宝石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幽光,宛如夜空中一颗神秘的星辰。
船夫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被蓝宝石牢牢吸引,仿佛看到了某种极具诱惑的东西。
“呵,又一个找死的。”
船夫冷哼一声,松开手,转身拽动缆绳。
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惊悚。
“坐稳了,待会儿可别尿裤子。”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熟练地发动渡船,发动机发出突突的声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李东升跨上渡船,手扶着栏杆,感受着渡船的摇晃。
发动机启动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那是杨可心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刀柄上刻着“平安”二字,如今己被血迹染得模糊不清。
看着这把匕首,李东升的思绪不禁飘回到过去与杨可心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他心中的些许恐惧。
他暗暗发誓,无论岛上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一定要找到杨可心,带她回家。
破旧的铁皮渡船缓慢地行驶在漆黑如墨的海面上,仿佛一位暮年的行者,在无尽的暗夜中孤独蹒跚。
每一下晃动,都像是在诉说着往昔征途的沧桑;又仿佛一片飘零于浩渺宇宙的孤叶,被墨色汪洋肆意摆弄,不知何处才是能停靠的彼岸;更像一颗被岁月遗忘的星辰,于浓稠黑暗里独自挣扎,微弱的灯光在波涛中摇曳,恰似它不甘沉沦的残喘。
海风如刀,割在李东升的脸上,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紧紧盯着前方,似乎要穿透这无尽的黑暗,找到那一丝希望。
“你老婆也在岛上?”
船夫突然开口,声音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双手紧握舵轮,舵轮转动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诡异的旅程配乐。
李东升闻言,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惊讶与疑惑,心中不禁对船夫的身份产生了更多的怀疑。
“上周载过个娘们,抱着和你一样的半截项链哭。”
船夫咧嘴露出黄黑的牙齿,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下船前说了句怪话——‘闭环永不破’。”
海风将他的话语吹散,却在李东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可脑海中却一片混乱,各种猜测如潮水般涌来。
海浪猛地拍上甲板,冰冷的海水溅了李东升一身。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伸手抓住栏杆。
就在他刚要追问船夫更多信息时,远处海面突然涌起一层诡异的灰雾。
灰雾迅速弥漫开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雾中,隐约传来孩童的嬉笑,那笑声清脆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在寂静的海面上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抓紧!”
船夫突然大喊一声,猛地转动舵轮。
渡船剧烈倾斜,李东升的后背重重地撞上货箱,肋骨处传来一阵***辣的疼痛。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刚要张嘴咒骂,那孩童的笑声陡然逼近,仿佛就在耳边。
雾霭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一道缝隙缓缓出现。
在缝隙中,一座十米高的青铜巨门虚影若隐若现,矗立在海面之上。
巨门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门缝中渗出咿咿呀呀的童谣:“九个小孩去吃饭,一个呛死剩八个……”那童谣声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小刀,割着李东升的神经,让他头皮发麻。
“趴下!”
船夫突然抄起一旁的铁桶,朝着李东升砸过来。
李东升反应迅速,急忙低头,就在这一瞬间,虚影中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枯手,指尖擦过他的锁骨。
皮肤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烙铁烫过一般,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扯开衣领——只见那道三年前车祸留下的疤痕正在渗血,伤口处的皮肤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童谣声越来越响,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渡船淹没。
渡船在浪涛中颠簸得愈发剧烈,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随时都可能被大海吞噬。
李东升踉跄着爬向驾驶舱,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船夫的后腰,怒吼道:“你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快说!”
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决绝,仿佛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放手!
你想害死我们吗!”
船夫惊恐地嘶吼着,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指向仪表盘,只见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操控着。
“门开的时候,谁敢看谁就得留在这当养料!”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可怕的诅咒。
匕首又逼近了一寸,李东升的手微微颤抖,心中的疑惑与愤怒让他无法冷静:“把话说清楚!
那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老婆会牵扯进来?”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门……那门会吃人!”
船夫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
“去年有个考古队的,非要凑近拍照,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船身突然静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
李东升惊愕地抬起头,只见雾散了,月光洒在海面上,如同一层银色的薄纱。
岛屿的轮廓清晰可见——嶙峋的黑色礁石环抱沙滩,礁石在月光下如同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悬崖顶上矗立着一座哥特式别墅,别墅的尖顶首插云霄,仿佛要刺破夜空。
每扇窗都亮着血红的灯,那灯光如同恶魔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到了。”
船夫瘫坐在舵轮前,冷汗浸透了他的汗衫,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恐惧,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记住,天亮前要是看见穿黑袍的……”他抓起一旁的酒壶,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让他稍微缓过了神,“跑,往有钟声的地方跑。”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警告,仿佛在传递一个关乎生死的重要信息。
李东升甩开船夫,跳下船。
靴子踩在沙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刚站稳脚跟,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匿名短信:别墅客厅,九人桌,你的座位在东南角。
看着这条短信,李东升的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他抬头望向悬崖上的别墅,童谣声仿佛还黏在耳膜上,挥之不去。
锁骨处的疤痕突突跳动,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可心,等我。”
李东升握紧匕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登山石阶。
沙滩上留下一串潮湿的脚印,那是他走过的痕迹。
在他身后,渡船早己消失不见,唯有海面上浮着一层银色的油污,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宛如一条孤独的道路,通向未知的恐惧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