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收起黑伞，在"聚宝轩"门前重重跺了跺脚。
他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色，这场秋雨己经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响声。
店内弥漫着檀香与陈旧纸张混合的气息，博古架上的瓷器在暗处泛着幽光。
"季老师！
您可算来了。
"店主老陈从里间快步走出，圆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东西给您备好了，就等您过目。
"季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柜台上一枚青铜带钩。
作为"鉴古斋"的老板兼业内小有名气的鉴定师，他深谙收藏之道——越是心动，越要不动声色。
老陈捧出一个紫檀木匣，掀开黑色丝绒衬布。
一枚首径约十五厘米的玉璧静静躺在其中，青白玉质地，表面布满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
"战国血沁玉璧，上回给您看过照片。
"老陈压低声音，"要不是家里急着用钱，这等宝贝我是绝不会出手的。
"季琛戴上白手套，指尖刚触及玉璧就感到一阵异样的冰凉。
玉璧比他预想的更沉，那些血丝般的纹路在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立体感。
当他转动角度时，红纹竟隐约构成一幅山水轮廓。
"沁色形态很特别。
"季琛保持语调平稳，心跳却悄然加速。
玉璧边缘刻着一圈难以辨认的古老文字，中心是一个似眼非眼的奇特符号。
"听说出在陕西古战场遗址，埋得深，保存完好。
"老陈搓着手，"您看这包浆，这工艺..."季琛取出放大镜仔细检查。
沁色自然，工艺特征符合战国中晚期风格。
但当他调整到某个特定角度时，玉璧突然反射出一道刺目红光。
"嘶——"季琛本能后仰，玉璧边缘在左手食指划开一道细口。
血珠渗出，滴在中央符号上。
刹那间，喊杀声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看见荒野上士兵厮杀，断肢残骸遍地，鲜血汇成溪流。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将军高举长剑，脚下跪着一排被捆绑的战俘..."砰！
"季琛连人带椅后跌在地。
玉璧险些脱手，被他险险接住。
那些血丝纹路似乎正在蠕动，但定睛一看又静止如初。
"季老师？
您没事吧？
"老陈慌张地扶他起来。
"没事，手滑。
"季琛强作镇定，却发现左手掌心凭空多出一个暗红印记，与玉璧中心的符号一模一样。
两小时后，季琛带着装在特制匣子里的玉璧回到"鉴古斋"。
雨势渐猛，他拉上窗帘，将玉璧置于强光灯下。
血珠早己被玉璧吸收得无影无踪。
当他再次调整角度，那些红纹清晰地呈现出山脉与河流的走向，宛如一幅古老地图。
"有意思。
"季琛拍下照片，正准备查阅资料，手机突然响起。
屏幕上显示"苏玥"二字，他大学时的同窗，现在是民俗研究所的研究员。
"季大鉴定师，听说你收了件好东西？
"电话那头女声清亮，"我刚从山西回来，带了些拓片，明天拿给你看看？
"季琛正想回答，忽然瞥见玉璧上的红纹似乎延伸了几分。
他揉揉眼睛："明天恐怕不行，有个私人委托要出门。
""又推脱！
"苏玥笑道，"周三同学聚会总该来了吧？
周教授也来，他最近在研究战国祭祀礼器，你那些收藏..."通话结束后，季琛发现掌心印记微微发烫。
窗外电光闪过，照亮玉璧上流动般的红纹。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战场上的厮杀声。
深夜的噩梦中，季琛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青铜面具的将军向他走来，手中长剑滴血。
当剑尖指向他胸口时，季琛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死死按在胸前，掌心印记灼热如炭。
床头柜上的玉璧，在月光下泛着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