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三月，长安城西市。
杨玄璟趴在青石板上，指腹碾过砖缝里丛生的苜蓿，鼻间萦绕着混着马粪与胡饼香的风。
头顶是黛瓦飞檐的酒肆，酒旗上"烧尾"二字被春风扯得猎猎作响，与记忆中博物馆展柜里的唐代酒旗别无二致。
"公子可是中了暑？
"素色裙裾掠过眼前，纤巧的绣鞋停在五步外。
杨玄璟抬头，见绿衫少女正将竹篮里的草药往肩上拢，垂落的绦带扫过盛放吴茱萸的陶钵，"这几日地气蒸腾，体虚者最易晕沉。
"他张了张口，尚未出声，脑后突然传来剧烈的钝痛。
三日前在洛阳博物馆触碰那面青铜镜的场景如潮水般涌来——玻璃展柜突然迸裂，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在马上持槊回望，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城楼。
"在下...姓杨。
"他撑着石灯笼站起身，发现身上的休闲装不知何时变成了圆领襕衫，腰间还坠着半块残缺的鱼符，"敢问姑娘，今日何日？
"少女讶然挑眉："武德九年三月廿三，公子竟连年号都忘了？
"话音未落，西市街口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八匹黑马踏碎青石板，骑士胸前绣着的金色鲤纹在阳光下明灭，正是秦王麾下的玄甲军。
杨玄璟猛然怔住。
武德九年，李世民与太子党之争己到白热化。
三个月后，玄武门之变便要爆发，血光将染红太极宫的飞檐。
而他此刻站在长安西市，距离那场改变大唐命运的政变，只剩八十二天。
"让开！
让开！
"为首骑士突然甩鞭，惊得路边摊贩抱头鼠窜。
杨玄璟被少女拽到墙角，眼睁睁看着装满兵器的木箱从马车上颠落，铁刃相撞的清响里，他分明看见箱底压着半幅《秦王破阵乐》的曲谱。
"是秦王府的人。
"少女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篮边缘的刻纹，"自去岁杨文干谋反后，太子与秦王的人在街上遇见便如仇敌。
公子若没事，还是快些回家吧。
"话未说完，街角突然转出两队金吾卫。
红袍校尉扫过地上的兵器箱，手按横刀冷笑道："秦王府私运甲胄，可是要学当年的庆州都督？
"骑士们瞬间绷紧弓弦，箭头对准校尉咽喉。
杨玄璟看着即将爆发的冲突，突然注意到为首骑士腰间玉佩——那是他在博物馆见过的文物，属于李世民麾下大将长孙无忌。
"且慢！
"他突然 stepping forward，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揖了揖手，"在下乃弘文馆学士，奉命为秦王整理典籍。
这些兵器...是用于演练《破阵乐》的道具。
"他指着箱中涂着朱漆的长槊，"若不信，可派人去问杜如晦杜大人。
"校尉的目光在他腰间鱼符上停留片刻，忽然拱手："既是弘文馆的先生，某家自然信得过。
"他一挥手，金吾卫退开，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先生面生得很，弘文馆何时有这等人物？
"待两队人马各自离去，少女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公子可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私运甲胄是死罪，若被太子党知晓...""姑娘如何称呼？
"杨玄璟打断她，盯着她竹篮里的草药，"你方才用的是忍冬藤和葛根，可是要去平康坊？
"少女惊讶地睁大眼睛："公子怎知？
我家阿爷在平康坊开医馆，今日该给胡商送解暑药了。
""在下杨玄璟，初到长安。
"他摸了摸怀中突然出现的玉珏，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这不是梦境，"能否劳烦姑娘带我去见一个人？
"暮色中的秦王府灯火通明。
杨玄璟跟着少女穿过月洞门，闻见风中飘来的墨香与草药味。
正厅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听见房玄龄的声音混着杯盏相碰的脆响："建成己在昆明池设宴，邀大王明日赴会...""不去便是。
"另一个声音低沉如松涛，带着久经沙场的沙哑，"元吉那柄豹纹弓，我在洛阳见过。
"杨玄璟在廊柱后屏息。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的秦王李世民，比史书中的画像更年轻，却己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殿内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腰间玉带垂落的角度，竟与《步辇图》里分毫不差。
"公子是要找秦王？
"少女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了然，"我阿爷曾为秦王诊治，这府里的侍卫都认得我。
"她将竹篮塞给他，"拿着这个，就说东市医馆的红袖来送解暑汤。
"红袖。
杨玄璟记住这个名字，看着少女转身时发间晃动的银铃，忽然想起史书中并无记载的细节——或许，从他救下秦王府骑士的那一刻起，历史的齿轮己开始偏移。
殿内争吵声渐歇，有人掀帘出来。
正是方才在西市遇见的长孙无忌，此刻卸了铠甲，青衫上还沾着箭羽的碎屑。
他看见杨玄璟时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珏上："阁下是...""在下杨玄璟，有事求见秦王。
"杨玄璟将玉珏翻过来，露出背面刻着的"贞观"二字——那是他在穿越时紧紧攥在手中的，现代仿制的文物。
长孙无忌的瞳孔骤然收缩。
贞观是李世民的年号，此时却尚未有人敢提及。
他猛然抓住杨玄璟的手腕，将他拽进侧殿，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曳，映得对方眼中俱是警惕。
"你是谁？
"长孙无忌按在剑柄上的手指泛白，"这玉珏从何而来？
"杨玄璟首视着他的眼睛，知道此刻必须赌一把："我从未来而来，知道三个月后玄武门会发生什么。
"他压低声音，"太子党己买通玄武门守将常何，六月初西那天..."话未说完，侧殿的门突然被推开。
李世民站在月光里，腰间横刀尚未出鞘，衣摆上还沾着箭簇划破的痕迹。
他盯着杨玄璟手中的玉珏，目光如淬了冰的刀："你说，六月初西会怎样？
"殿外传来更鼓之声，第三声鼓响在夜空中回荡。
杨玄璟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鼓声重合，知道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将改写历史的走向。
而他身后的红袖，正躲在廊柱后，将散落的吴茱萸悄悄撒在门槛上——那是能驱邪的药草，却不知能否驱散即将到来的血光。
杨玄璟趴在青石板上，指腹碾过砖缝里丛生的苜蓿，鼻间萦绕着混着马粪与胡饼香的风。
头顶是黛瓦飞檐的酒肆，酒旗上"烧尾"二字被春风扯得猎猎作响，与记忆中博物馆展柜里的唐代酒旗别无二致。
"公子可是中了暑？
"素色裙裾掠过眼前，纤巧的绣鞋停在五步外。
杨玄璟抬头，见绿衫少女正将竹篮里的草药往肩上拢，垂落的绦带扫过盛放吴茱萸的陶钵，"这几日地气蒸腾，体虚者最易晕沉。
"他张了张口，尚未出声，脑后突然传来剧烈的钝痛。
三日前在洛阳博物馆触碰那面青铜镜的场景如潮水般涌来——玻璃展柜突然迸裂，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在马上持槊回望，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城楼。
"在下...姓杨。
"他撑着石灯笼站起身，发现身上的休闲装不知何时变成了圆领襕衫，腰间还坠着半块残缺的鱼符，"敢问姑娘，今日何日？
"少女讶然挑眉："武德九年三月廿三，公子竟连年号都忘了？
"话音未落，西市街口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八匹黑马踏碎青石板，骑士胸前绣着的金色鲤纹在阳光下明灭，正是秦王麾下的玄甲军。
杨玄璟猛然怔住。
武德九年，李世民与太子党之争己到白热化。
三个月后，玄武门之变便要爆发，血光将染红太极宫的飞檐。
而他此刻站在长安西市，距离那场改变大唐命运的政变，只剩八十二天。
"让开！
让开！
"为首骑士突然甩鞭，惊得路边摊贩抱头鼠窜。
杨玄璟被少女拽到墙角，眼睁睁看着装满兵器的木箱从马车上颠落，铁刃相撞的清响里，他分明看见箱底压着半幅《秦王破阵乐》的曲谱。
"是秦王府的人。
"少女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篮边缘的刻纹，"自去岁杨文干谋反后，太子与秦王的人在街上遇见便如仇敌。
公子若没事，还是快些回家吧。
"话未说完，街角突然转出两队金吾卫。
红袍校尉扫过地上的兵器箱，手按横刀冷笑道："秦王府私运甲胄，可是要学当年的庆州都督？
"骑士们瞬间绷紧弓弦，箭头对准校尉咽喉。
杨玄璟看着即将爆发的冲突，突然注意到为首骑士腰间玉佩——那是他在博物馆见过的文物，属于李世民麾下大将长孙无忌。
"且慢！
"他突然 stepping forward，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揖了揖手，"在下乃弘文馆学士，奉命为秦王整理典籍。
这些兵器...是用于演练《破阵乐》的道具。
"他指着箱中涂着朱漆的长槊，"若不信，可派人去问杜如晦杜大人。
"校尉的目光在他腰间鱼符上停留片刻，忽然拱手："既是弘文馆的先生，某家自然信得过。
"他一挥手，金吾卫退开，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先生面生得很，弘文馆何时有这等人物？
"待两队人马各自离去，少女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公子可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私运甲胄是死罪，若被太子党知晓...""姑娘如何称呼？
"杨玄璟打断她，盯着她竹篮里的草药，"你方才用的是忍冬藤和葛根，可是要去平康坊？
"少女惊讶地睁大眼睛："公子怎知？
我家阿爷在平康坊开医馆，今日该给胡商送解暑药了。
""在下杨玄璟，初到长安。
"他摸了摸怀中突然出现的玉珏，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这不是梦境，"能否劳烦姑娘带我去见一个人？
"暮色中的秦王府灯火通明。
杨玄璟跟着少女穿过月洞门，闻见风中飘来的墨香与草药味。
正厅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听见房玄龄的声音混着杯盏相碰的脆响："建成己在昆明池设宴，邀大王明日赴会...""不去便是。
"另一个声音低沉如松涛，带着久经沙场的沙哑，"元吉那柄豹纹弓，我在洛阳见过。
"杨玄璟在廊柱后屏息。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的秦王李世民，比史书中的画像更年轻，却己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殿内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腰间玉带垂落的角度，竟与《步辇图》里分毫不差。
"公子是要找秦王？
"少女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了然，"我阿爷曾为秦王诊治，这府里的侍卫都认得我。
"她将竹篮塞给他，"拿着这个，就说东市医馆的红袖来送解暑汤。
"红袖。
杨玄璟记住这个名字，看着少女转身时发间晃动的银铃，忽然想起史书中并无记载的细节——或许，从他救下秦王府骑士的那一刻起，历史的齿轮己开始偏移。
殿内争吵声渐歇，有人掀帘出来。
正是方才在西市遇见的长孙无忌，此刻卸了铠甲，青衫上还沾着箭羽的碎屑。
他看见杨玄璟时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珏上："阁下是...""在下杨玄璟，有事求见秦王。
"杨玄璟将玉珏翻过来，露出背面刻着的"贞观"二字——那是他在穿越时紧紧攥在手中的，现代仿制的文物。
长孙无忌的瞳孔骤然收缩。
贞观是李世民的年号，此时却尚未有人敢提及。
他猛然抓住杨玄璟的手腕，将他拽进侧殿，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曳，映得对方眼中俱是警惕。
"你是谁？
"长孙无忌按在剑柄上的手指泛白，"这玉珏从何而来？
"杨玄璟首视着他的眼睛，知道此刻必须赌一把："我从未来而来，知道三个月后玄武门会发生什么。
"他压低声音，"太子党己买通玄武门守将常何，六月初西那天..."话未说完，侧殿的门突然被推开。
李世民站在月光里，腰间横刀尚未出鞘，衣摆上还沾着箭簇划破的痕迹。
他盯着杨玄璟手中的玉珏，目光如淬了冰的刀："你说，六月初西会怎样？
"殿外传来更鼓之声，第三声鼓响在夜空中回荡。
杨玄璟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鼓声重合，知道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将改写历史的走向。
而他身后的红袖，正躲在廊柱后，将散落的吴茱萸悄悄撒在门槛上——那是能驱邪的药草，却不知能否驱散即将到来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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