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循环的开始我叫李默，是一名普通的快递员。至少，在我发现时间循环之前，
我是这么认为的。那是个阴沉的九月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我像往常一样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车筐里的快递包裹随着路面颠簸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手机屏幕亮起，
显示9月21日，星期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李默，最后一单，
阳光小区7栋302，赶紧送完回去吃饭。"站长在微信群里催促道，
后面跟着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包。我拧紧油门，穿过十字路口时，
雨水突然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我眯起眼睛，
看到前方一条小巷可以抄近路。巷子很窄，两旁堆满了居民的杂物，
我的电动车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路边的自行车。"就走这条，应该能快十分钟。
"我自言自语，加快了速度。巷子尽头是一个陡坡，我用力蹬车向上冲去。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轿车从侧面窜出来，刺眼的远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我本能地猛打方向，
电动车失控地撞向路边的垃圾桶，我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痛从肩膀和膝盖传来，
雨水混合着地上的泥水灌进衣领。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你没事吧？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但我听不清具体内容。我想回应，却发现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最后化作一片黑暗。脑子清醒了一声，我猛地睁开眼睛，
刺眼的阳光透过廉价的窗帘照在脸上。我眨了眨眼，坐起身，
环顾四周——这是我租住的单间，狭小而简陋，墙角堆着几个纸箱，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凉透的茶水。窗外，阳光正好，几只麻雀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伸手摸到手机，屏幕亮起，显示：9月21日，星期三。"搞什么，做梦了吗？
……"我嘟囔着，揉了揉太阳穴。这不可能，我明明记得自己摔了一跤，还差点被车撞。
我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门口的鞋架。脚底传来的触感如此真实，
鞋架上摆放的鞋子位置也和我记忆中分毫不差。我穿上鞋子，心跳加速，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快步走向工作台，那里放着今天的快递单据。
手指颤抖着翻开第一张——阳光小区7栋302，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地址。
"不可能..."我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只是巧合，我安慰自己，
也许我记错了日期。我拿起手机，打开日历应用，确认今天确实是9月21日，星期三。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按部就班地工作，也许跑完几单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第一站是附近的便利店，我熟练地扫码、签收、离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除了内心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再送一单看看。"我对自己说，
特意选择了一家从未去过的咖啡店，位于城市另一头的商业区。骑车的过程中，
我不断观察路边的店铺和行人，试图找到任何异常。但一切如常，
咖啡店的店员记得我这个"常客"，尽管我确定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傍晚，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亮起，4楼灯泡又坏了，
闪的我眼睛晕晕的，在我停下脚步时灯突然熄灭。我掏出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的陈设和早晨离开时一模一样——连那半杯凉茶的位置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我瘫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如同无数的耳机线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一团，
打不开的结。我翻开快递单，再次确认今天的配送路线。然后，我做了个决定，再来一次。
第二天清晨，我刻意避开了熟悉的路线，绕道去了城市另一端的公园，
甚至改变了自己的穿着。我穿上了很少穿的红色T恤，希望能有什么不同。
但当我晚上筋疲力尽地回到出租屋，打开手机时，
那串数字依然无情地嘲笑着我：9月21日。2 麻木的循环又一次，
我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我的梦境，我近乎崩溃。
我试过各种方法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循环：站在楼顶边缘，感受着冷风吹拂面颊，
看着脚下蚂蚁般的车流，最终却因为恐惧而退缩；我骑着电动车全速撞向路边的护栏，
却在最后一刻猛打方向，只擦伤了手臂；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
直到虚弱得几乎站不稳，然后被房东敲门发现，强行拉去医院输了液。但无论我做什么，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永远是9月21日。起初我还会在循环往复的日子里寻找到乐趣，
因为时间的重置，我仿佛到了楚门的世界，我的世界。但渐渐的我对这一切感到厌倦，麻木。
我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我开始机械地完成每天的配送任务，不再思考为什么，
不再尝试改变什么。人们说快递员是最熟悉城市的人，而我，成了最熟悉这一天的人。
我记住了每一条小巷的拐角，要发生的事。每一个客户的习惯。
三楼的老太太总会在我送快递时塞给我一块饼干，说是她亲手烤的，
虽然我怀疑那是从超市买来的；五楼的小女孩喜欢把脸贴在猫眼上偷看外面，
每次都要我唱完一首儿歌才肯开门；二楼的书店老板会在下雨天多给我五块钱小费，
说是因为我从不把书弄湿。我甚至能像背课文一样知道，哪户人家会不在家，
哪户人家会挑剔包裹的包装，哪户人家会给额外的小费。这座城市在我眼中不再是活生生的，
而是一张反复播放的老唱片，每一个音符都准确无误地落在同一个节上，唯一的变数只有我，
我被抛弃了吗？"李默，你最近怎么了？"同事小王突然在耳边炸起。"看你魂不守舍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如此慌乱的事情没有人会相信。"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默默转身去拿下一件快递。
"你都连续三天送错同一个客户的包裹了，"小王在身后喊道，
"那个经常买化妆品的女士投诉你了。""知道了。"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心里却想着：她明天就不会投诉我了，因为明天一切都会重置。然而，
真正让我崩溃的并不是这些小事，而是那些来自客户的欺辱和羞辱。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
我按照惯例去给一位住在高档小区的客户送一个贵重包裹。电梯里，我遇到了小区的保安，
一个总是对我颐指气使的中年男人。"哟，又是你啊，李默。"他斜睨着我，
语气里满是不屑，"送的什么好东西？不会又是偷来的吧？"我低着头，紧了紧怀里的包裹，
"不是的，王哥，这是客户买的...""客户买的？"他打断我，夸张地笑起来，
"你这种人，也配进这栋楼？上次把我同事的电动车碰了一下，连句道歉都没有！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知道反抗只会让情况更糟，只能默默忍受。
"把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一下。"他继续刁难道，"最近查得严。"我掏出身份证，递给他。
他故意慢悠悠地检查，眼睛却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啧啧，你这衣服，这裤子，
真是快递员的标配啊。"他嗤笑道，"你这种人，就该待在你那破出租屋里，
别出来丢人现眼。"我咬紧牙关，脸上火辣辣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电梯门终于开了，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冲了出去。来到客户门前，我按响了门铃。门开了，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探出头来，看到是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怎么是你？
我明明点了加急配送，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她指着手表，语气尖锐。"对不起，
路上遇到了些耽搁..."我低声解释。"耽搁？"她冷笑一声，
"你知道我这包裹有多重要吗？你这种人，连电动车都骑不好，还当什么快递员！
"我站在门口，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敢擦。包裹被她一把夺过，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就"砰"地关上了门。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嘲笑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想反驳，想告诉她我今天已经遇到了多少困难，但最终，我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客户的刁难，路人的白眼，
同事的嘲笑...我就像城市里的一个透明人，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
没有人会关心我是否受伤。直到那个雨天，一切都改变了。那天早上，天空阴沉得可怕，
厚重的云层像是要把整个城市压垮。我照例检查快递单，
第一站就是那个住在老城区旧楼里的小女孩。"又是那个地址，"我自言自语，
"希望这次不会又遇到那个爱哭的小鬼。"骑车途中，雨点开始零星地落下，我加快了速度，
希望能赶在大雨来临前完成配送。电动车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雨势越来越大，
最后变成了倾盆大雨。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我不得不减速行驶。当我接近目的地时，
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已经积了一滩水，
雨水顺着楼梯间的缝隙流下来，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该死。"我咒骂一声，
但还是硬着头皮停好车，抱起包裹冲进雨中。楼梯间光线昏暗，墙壁上的涂料剥落，
露出斑驳的水泥。我小心翼翼地爬上六楼，每一步都伴随着脚下积水发出的"咕叽"声。
敲门，无人应答。我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哭声。"有人吗？
"我用力敲了敲门，"快递！"哭声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清晰了。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熟悉"，我知道这户人家有一个小女孩，父母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
但今天...我掏出手机，拨打了收件人电话，却提示关机。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喃喃自语，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用力推了推门，
发现只是虚掩着的。犹豫片刻后，我推门而入，雨水和恐惧一起涌入门内。"有人吗？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然后，我看到了那滩水——从半开的卧室门下渗出，
正在客厅的地毯上蔓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不..."我踉跄着冲向卧室，
推开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个小女孩漂浮在积水中，
她的书包还挂在门后的钩子上，而那个我今天特意小心保护的蛋糕盒，已经摔在地上，
奶油四溅。"喂！醒醒！"我冲上前，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然后，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我又回到了出租屋的床上，手机显示：9月21日。我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
阳光正好，鸟儿在歌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除了我心中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一天，又要重新开始了。我瘫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小女孩苍白的脸庞，
漂浮在积水中的身体，还有那摔坏的蛋糕盒...这一切都太过真实，
真实得让我无法相信这只是一场梦。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微微颤抖着，
仿佛还在感受着推开门那一刻的冰冷空气。"为什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
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我再次看向手机，那串数字像是一个无情的嘲笑：9月21日。
这一天，我又要重新经历一次。但这一次，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之前那样，
只是麻木地接受这一切。因为在那栋旧楼的卧室里，我看到了一个生命的消逝，而那，
可能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3 循环中的温情在无数次循环里，
时间就像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蝴蝶，每一次振翅都是相同的轨迹。我，李默，
依旧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工装，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在城市的脉络里穿梭。
这座城市，于我而言，曾经不过是一个个配送地址的集合，可如今，在这无尽的循环中，
它渐渐显露出隐藏在平凡表象下的细腻纹理。清晨，阳光洒在街道上，
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我像往常一样，把电动车停在早餐店门口，下车时，
脚与地面接触的触感依旧那么真实，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早餐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
身材微微发福，脸上总是挂着忙碌的神情。他系着一条油腻的围裙，
在厨房和柜台之间来回穿梭，额头上挂满了汗珠。“老样子，李默？
”老板一边熟练地打着包，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我点点头，看着他那略显匆忙的背影，
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有一次，我在等餐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他和电话那头的对话，
隐约提到医院。从那之后，我便开始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迅速地将包好的早餐递给我，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今天麻烦你帮我带给医院门口的保安，就说我对不起他，
上次态度不好。”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我接过早餐，疑惑地看着他。
“我老婆病了，在医院住院，我每天着急去看她，对他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老板解释道，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我接过早餐，重重地点了点头。走出早餐店，
阳光洒在身上，我却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温暖。原来，这位总是匆匆忙忙的老板，
心里藏着对妻子的担忧和对他人的愧疚。中午，我去送一个快递。收件人是一位年轻的白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