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舒，你愣着干什么！医生说了，我爸必须马上手术，手术费六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卡不在你那儿吗？快去交钱啊！”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我阵阵犯晕。
江川通红着双眼，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看着他因为焦急而扭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紧，
疼得我无法呼吸。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江川，卡里的钱，
不能动。”“你说什么？”江川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爸躺在里面等着救命，你跟我说钱不能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引得走廊里来往的病人和家属纷纷侧目。我的婆婆张翠花，此刻也冲了过来，
一把推在我胸口，差点把我推倒在地。“林舒你这个丧门星！你安的什么心？
我儿子每个月工资一万五，一分不少全交给你，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你管钱！
现在我老头子等着救命，你跟我说钱不能动？你是巴不得他死是不是！
”她尖利的嗓音像是一把锥子，狠狠刺进我的耳膜。我踉跄着后退两步，
扶住冰冷的墙壁才稳住身形。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我曾经以为最亲近的人，他们此刻的嘴脸，
陌生又狰狞。结婚三年，江川对我一向温柔体贴，工资卡主动上交，家务活抢着干，
是外人眼里的模范丈夫。张翠花虽然有些小市民的计较，
但表面上也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可现在，一张六十万的手术单，就像一张照妖镜，
将他们伪善的面具撕得粉碎。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的恶心感，
冷冷地看着他们：“我说最后一遍，那笔钱，谁也别想动。那是我的底线。
”那不是江川的工资，也不是我们家的存款。那是三年前，我爸妈出车祸去世，
肇事司机赔偿的死亡赔偿金。是我爸妈用两条命，给我换来的最后一点念想。
江川是知道这笔钱的来历的，当初我把钱存进我们联名卡时，他抱着我说，
会把这笔钱当成我爸妈留下的念想，好好存着，永远不动用。可现在，誓言犹在耳边，
他却亲手将它打碎。“底线？你的底线比我爸的命还重要吗？”江川怒吼着，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林舒，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善良孝顺，没想到你这么冷血无情！
那是我爸！也是你爸！”“我爸已经死了！”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亲爸妈三年前就死了！被车撞死的！
这笔钱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你忘了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江川和张翠花都被我的爆发震住了。半晌，张翠花才反应过来，
她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死都死了，
还提他们干什么！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再说了，你嫁给了我们江川，就是我们江家的人，
你的钱，不就是我们江家的钱吗？拿你的钱救你公公，天经地义！
”“我们江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刮家鬼！只进不出！现在就要你拿钱救命，
你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你安的什么心啊！”她的话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刀刀都往我心窝子里捅。我浑身发冷，从头到脚。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爸妈的命，
根本一文不值。我的钱，就该是他们江家的。江川看着我惨白的脸，眼神闪烁了一下，
似乎有一丝不忍，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他母亲那边。他放软了语气，
近乎哀求地看着我：“小舒，算我求你了，好不好？现在只有你能救我爸了。
这钱我们先挪用一下，等我爸好了，我做牛做马，一定把钱给你还上，行不行？”“还？
你怎么还？”我冷笑一声，抹掉脸上的泪水，“你一个月一万五，
不吃不喝也要三年多才能还清。这期间，我们不生活了？不交房租了？不吃饭了？
”“我……”江川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别跟她废话了！”张翠花不耐烦地打断他，“卡呢？
把卡拿出来！密码是多少？你这个毒妇不说，我就报警抓你！告你恶意侵占财产！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贪婪和恶毒而扭曲的脸，忽然就笑了。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啊，
你去报警。”我从包里拿出那张银行卡，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然后当着他们震惊的目光，
狠狠地，一下一下地，将卡掰成了两半。“这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就算你爸死在手术室门口，也别想动我爸妈的命钱！”2“你疯了！
”江川和张翠花同时发出一声尖叫，两个人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想要抢夺我手中那张已经断成两截的银行卡。我早有防备，猛地后退一步，
将断卡紧紧攥在手心，碎片边缘硌得我掌心生疼。“林舒！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毒妇！
”张翠花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来。我眼神一冷，在她手落下来之前，
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我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寒意。张翠花愣住了。结婚三年，我一直都是温顺恭谦的，
别说跟她顶嘴，就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她大概从没想过，我会有这样强硬的一面。“反了！
真是反了天了！”她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去，却发现我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动弹不得。
“江川！你死人啊！就看着这个女人欺负你妈吗？”张翠花转头向她儿子求救。
江川这才如梦初醒，他冲上来，一把将我推开，把我逼到墙角。“林舒！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非要逼死我们全家才甘心吗？”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我只觉得一阵阵的心寒。这就是我爱了五年，嫁了三年的男人。为了他，我远嫁他乡，
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我以为他会是我一辈子的依靠，可现实却给了我最响亮的一巴掌。
“逼死你们全家？”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江川，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在逼谁？
”“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一个人守着灵堂，给你打电话，你说你项目忙，走不开。
我一个人办完他们的身后事，捧着骨灰盒回来，你来机场接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小舒，
节哀，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信了。我真的信了。我把那笔赔偿金，
我爸妈用命换来的钱，存进了我们的联名账户，因为我相信你会像你说的那样，
替我守护好这份念想。”“可是现在呢？你爸生病了，你就理所当然地让我拿出这笔钱。
江川，你有没有想过，这笔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那是我爸妈的命！”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
江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我知道，小舒，
我知道这钱对你很重要。可是……可是人命关天啊！我爸他……”“够了！”我厉声打断他，
“别再跟我说人命关天！我爸妈的命就不是命吗？当初撞死他们的司机，家里也说困难，
拿不出钱，最后东拼西凑，还卖了老家的房子，才凑齐了这六十万！他们家也是人命关天，
可他们还是赔了！因为那是他们欠下的债！”“现在，你爸生病，需要钱，
那是你们江家的事，凭什么要用我爸妈的命钱来填这个窟窿？你们江家，欠我爸妈什么了吗？
”我一连串的质问，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江川的心上。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嘴唇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翠花却不干了，她在一旁尖叫道：“说得好听！
什么你爸妈的命钱！我看你就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我们江川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
娶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们老江家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
赚的钱全给了你，现在老头子生病了，想用点钱，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她一边骂，一边捶胸顿足，演得跟真的一样。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儿媳妇也太狠心了，公公等着救命，她居然不肯拿钱。
”“就是啊，听她婆婆说，她老公的工资可都上交了呢，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现在却一毛不拔。”“人心不古啊，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些议论声像一根根细密的针，
扎得我遍体生疼。我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我看着江川，
期待他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默认了他母亲对我所有的指控。那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3“你们想要钱，是吗？
”在一片嘈杂的指责声中，我忽然平静了下来。我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传到了江川和张翠花的耳朵里。他们俩同时一愣，停下了叫骂，齐刷刷地看向我。
江川的眼里甚至迸发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小舒，你……你同意了？”我没有回答他，
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那边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喂，林舒？”“周律师，”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我之前咨询你的事情，现在决定了。我要离婚。
”“什么？”电话那头的周律师显然有些惊讶。而我面前的江川和张翠翠，则是彻底石化了。
“离……离婚？”江川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小舒，
你……你别开玩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我没开玩笑。”我冷冷地打断他，
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江川，我们离婚吧。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敢！
”张翠花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你想离婚？门都没有！
你想卷着我们家的钱跑路？我告诉你，林舒，你休想！”“你们家的钱？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张翠花，你搞搞清楚，从始至终，
我说的都是我爸妈那笔六十万的赔偿金。至于江川这三年上交的工资，一分一毫花在哪里，
我都有账可查。你以为我会傻到把所有钱都放在一张卡里吗？
”我的话让张翠花和江川都愣住了。江川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小舒，你……你什么意思？
你还背着我存了私房钱？”“这不是私房钱。”我纠正他，“这是我们婚后的共同财产，
只不过我把它存在了另一张卡里而已。怎么，你连这个也要管？”江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说不出话来。我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对着电话说道：“周律师，财产分割方面，
我名下那笔六十万的婚前财产，以及我父母留给我的一套老房子，都属于我的个人财产，
对吗？”“是的，林小姐。根据婚姻法规定，一方的婚前财产，
以及一方因受到人身损害获得的赔偿，均为夫妻一方的个人财产，不参与离婚分割。
”周律师专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那就好。”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
“至于婚后共同财产，也就是江川这三年的工资收入，刨去家庭日常开销、房租、人情往来，
剩下的部分，我们可以平分。”我说完，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江川。“你都听到了？
”江川的嘴唇哆嗦着，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白。他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我，
会如此冷静、如此决绝地提出离婚，并且把财产问题都考虑得一清二楚。
“林舒……你……你非要这么绝情吗？”他声音颤抖地问。“绝情？”我笑了，
笑意却未达眼底，“江川，是你先绝情的。在你为了给你爸治病，逼我动用我爸妈的命钱时，
我们之间就已经完了。”“我爸他快死了！你就不能……”“他快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冷漠地打断他，“他是你爸，不是我爸。赡养他是你的义务，不是我的。你想尽孝，
可以，用你自己的钱，卖房子卖车，甚至卖血，都和我没关系。但你别想打我钱的主意。
”我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彻底割裂了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江-川-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好……好……林舒，你够狠。”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再狠，
也比不上你们。”我冷冷地回敬道。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站住！
”张翠花尖叫着想来拦我。我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走出来，喊道：“江国栋的家属！病人情况危急，需要马上手术，
你们钱准备好了没有？再不交钱，我们只能采取保守治疗了！”这句话像是一道催命符，
让江川和张翠花瞬间慌了神。他们也顾不上拦我了，赶紧围住护士。“护士，
我们……我们马上就去凑钱！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爸！”江川哀求道。
张翠花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护士的腿大哭起来：“医生，
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家老江吧！我们家真的没钱啊！
那个丧门星儿媳妇卷着钱跑了啊！我们可怎么办啊！”她一边哭嚎，
一边不忘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仿佛我就是害死她丈夫的罪魁祸首。我停下脚步，
回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看着江川手足无措的焦急，看着张翠花撒泼打滚的丑态，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他们能对我多一丝尊重，对我的父母多一丝敬畏，事情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收回目光，不再停留，迈开脚步，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身后的哭喊声和叫骂声，
渐渐被我甩在身后，越来越远。我知道，从我掰断那张卡，打出那个电话开始，我和江川，
和这个家，就已经彻底结束了。4我没有回家，那个曾经被我用心布置，充满温馨的小窝，
现在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牢笼。我直接去了周律师的事务所。
周律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做事却雷厉风行。
听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后，他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地对我说：“林小姐，你放心，
这个案子从法律上来说，对你非常有利。那六十万赔偿金，是百分之百的个人财产，
江川无权要求你动用。至于离婚，既然你们感情已经破裂，我会尽快帮你起草离婚协议，
向法院提起诉讼。”“谢谢你，周律师。”我由衷地感谢道。“不过……”周律师话锋一转，
“我需要提醒你，从你刚才的描述来看，你丈夫和婆婆的情绪都非常激动，
不排除他们会采取一些过激行为。比如，去你单位闹，或者在你住的地方堵你。你这段时间，
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周律师的提醒让我心里一沉。以张翠花的性格，
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从律师事务所出来，
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夜空点缀得五光十色。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孤单。这个城市这么大，
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我掏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却发现除了周律师，
我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父母去世后，为了不让远方的亲戚担心，我总是报喜不报忧。
而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我所有的世界，都围绕着江川一个人转。现在，
这个世界崩塌了。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洗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晦气。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
一遍遍回放着和江川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的种种过往。
我们是在大学的社团活动上认识的。他阳光帅气，又是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甚至有些内向自卑的女孩。是他主动追求的我，
每天给我送早餐，陪我上自习，在我生病的时候背着我去医务室。他的温柔和体贴，
让我这颗从未被爱滋润过的心，迅速沦陷。毕业后，他带我回了他的家乡，
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他说，他会给我一个家。我信了。可我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家，
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是江川发来的。“小舒，
你在哪？我们谈谈吧。”我看着那条消息，冷笑一声，直接将他拉黑。没什么好谈的了。
紧接着，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林舒！你这个贱人！
你躲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出现，我就去你公司，
把你做的这些好事全都抖落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是张翠花。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毒和威胁。我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我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刺耳的刹车声，
猛烈的撞击，漫天的血色，还有我爸妈在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的话。
“舒舒……好好……活下去……”“啊！”我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