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长啸

第一章 白发颤动时

窗棂外飘着今冬第一场细雪，醉仙楼二层却蒸腾着酒气。我屈指轻叩黄杨木桌，第七下叩击与胡灵儿打翻第七坛竹叶青的声响严丝合缝。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浸透砖面阴刻的貔貅纹——那是我三日前用木剑刻下的漕运暗图。

"毛大侠又在数老头子的白头发？"胡灵儿歪倒在朱漆立柱旁，鹅黄裙裾沾着酒渍，袖口却露出一截靛蓝密信边角。她醉眼朦胧地乜向东北角，那里坐着蟒袍玉带的赵权，正用鎏金护甲拨弄茶沫。

我数到他右鬓第三根白发开始颤动。这是户部尚书紧张时的习惯，去年中秋他提议加征盐铁税时，这根白发曾抖落三片桂花。

酒液恰好漫过第三块青砖，貔貅爪尖泛起暗红——与三日前截获的军械走私案路线完全重合。我握紧裹着粗布的无锋木剑，剑柄缠着的麻绳突然崩开半寸。楼下传来跑堂的惊呼："王老爷子到——"

楼梯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王风扶着熟铜烟杆踏上楼时，我闻到他惯抽的关东烟丝里混着龙涎香——这是御书房才有的熏香。老侠客紫缎袍襟上沾着几点墨迹，形状恰似辽东军用密函的火漆印。

"毛小子。"他冲我颔首，烟锅里的火星溅在胡灵儿裙摆上。女仆翻了个身嘟囔梦话，袖中密信又往外滑出半寸。赵权端起斗彩莲纹茶盏，盏盖与杯沿相碰的脆响中，王风突然捂住心口。

老侠客栽倒时震翻了酸枝木屏风，襟口"逆者诛"三个血字正在心脏位置，墨迹沿着织锦纹路晕染，像条吐信的毒蛇。我蹲身察看，他右手拇指残留着朱砂印泥——今晨刚盖过兵部调令。

胡灵儿不知何时凑过来，发间茉莉香混着酒气："这字写得真丑。"她指尖掠过血字边缘，袖中密信终于完全滑出，露出半枚虎符纹样。更鼓声恰在此时响起，三声短促如刀。

赵权的茶盏突然裂开细纹。我瞥见他蟒袍下摆沾着青鳞粉，这种塞外剧毒遇酒则显，此刻正在王风伤口处泛着幽光。胡灵儿摇摇晃晃站起，绣鞋尖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