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老家山村参加堂叔的葬礼。村里长辈说,单身汉下葬,必须配一个“生人妻”,
才不会祸害村子。我以为是迷信的胡话。
直到我在灵堂看见了被捆着手脚、盖着红布的童年玩伴,吴佳佳。
他们要把活人和棺材一起埋了。一唢呐声吹得人头皮发麻,混着纸钱烧焦的呛人味道,
熏得我眼睛疼。灵堂里跪着一圈披麻戴孝的亲戚,哭声喊得比唱戏还有腔调。
我给堂叔上了三炷香,磕了头,就被我爸拉到一边。“待会儿下葬,你别乱说话。
”他低声叮嘱我,眼神躲闪。我皱了皱眉,觉得莫名其妙。一个穿着对襟黑褂子的老人,
是村里的族长,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大侄子,节哀。你堂叔没娶上媳妇,走得孤单,
按规矩,得配个生人妻下去,免得他在下边不安心,祸害村里。”我扯了扯嘴角,
敷衍地点点头。这种鬼话,也就骗骗这些一辈子没出过大山的人。
我的视线在灵堂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棺材旁。那里有个鼓囊囊的东西,
用一块刺眼的大红布盖着,看起来像个人形。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荒谬又不安的感觉涌上来。族长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咧开一口黄牙,“都准备妥当了,
吉时一到,就让你堂叔风风光光上路。”周围几个长辈都跟着附和,
脸上是一种麻木又虔诚的诡异表情。我没理他们,走了过去。手刚碰到那块红布,
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是村长儿子刘根才,他脸上堆着假笑,但眼睛里全是警告。“林烨,
别乱动,这是给叔公的祭品,冲撞了不吉利。”我甩开他的手,没说话,指尖用力,
直接掀开了那块红布。红布下,一个女人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团,眼睛紧闭着,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吴佳佳。
我小时候天天跟在身后的小尾巴。她似乎还有一丝意识,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我脑子里嗡一声,血全冲到了头顶。“你们他妈的疯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灵堂里原本嘈杂的哭丧声和唢呐声瞬间都停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族长走上前板着脸教训我,“林烨,怎么说话的?这是村里的规矩,祖上传下来的,不能破。
”刘根才也跟着帮腔,“对啊,佳佳她自己都同意了。能给你堂叔做生人妻,是她的福分。
”我盯着吴佳佳苍白的脸,胸口堵得厉害。她福分?我弯下腰,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绳子。
“住手!”刘根才上来就推我,几个村里的壮汉也围了上来,虎视眈眈。“林烨,你想干嘛?
你想让全村都跟着倒霉吗?”“你要是敢把她解开,就是跟我们全村人作对!”我爸也急了,
跑过来拉我,“儿子,别冲动,这是村里的大事,你管不了!”我没理会任何人,
掏出裤兜里的折叠刀,弹开刀刃,刀锋冰冷。“今天谁敢拦我,我就让他下去给你堂叔作伴。
”我看着刘根才,一字一句地说,“你第一个来试试?”二刘根才被我的眼神吓得后退了,
但他身后人多,很快又壮起了胆子。“林烨,你少他妈吓唬人!你以为你还是小时候?
拿着刀就想无法无天了?”他梗着脖子喊,“乡亲们,都看见了,林烨不让我们好过,
要坏了祖宗的规矩!他堂叔要是变成了孤魂野鬼,家家户户都别想安宁!
”村民们的情绪被煽动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把我们围得更紧了。“不能让他解开!
”“打死这个不孝的东西!”我爸急得快哭了,死死拽着我的胳膊,“儿子,算爸求你了,
别闹了,会出人命的!”我反手抓住我爸的手腕,把他推到身后,
目光冷冷扫过一张张或愚昧或歹毒的脸。“规矩?”我嗤笑一声,“谁定的规矩?你们吗?
”我手里的刀子转了个花,刀尖对准了刘根才,“我今天就把话放这,这人,我保了。
谁有意见,站出来。”刘根才色厉内荏,“你……你这是犯法!”“犯法?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把活人跟棺材一起埋了,就不犯法?
”我不再跟他们废话,俯身用刀刃快速割断了捆着吴佳佳的麻绳。绳子一松,
她柔软的身体就往地上倒。我顺势将她打横抱起,入手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
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隔着布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和温热。
吴佳佳在我怀里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清是我之后,
瞳孔猛地一缩,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林烨……”她嘴唇翕动,
声音微弱得像小猫。“没事了。”我低头看着她,语气不自觉地放缓。抱着她转身,
我朝着灵堂门口走去。“拦住他!”刘根才气急败坏地大吼。几个壮汉堵住了门口。
我停下脚步,怀里的吴佳佳抓紧了我的衣服,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腾出一只手,
摸了摸她的头,“别怕。”然后,我抬眼看向门口那几个人,“好狗不挡道,滚开。
”为首的男人是刘根才的堂兄,平时在村里也是横着走。他吐了口唾沫,一脸横肉,“林烨,
把人放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我把吴佳佳往上抱了抱,让她更贴近我的胸膛。
“不客气一个我看看。”那男人被我激怒,抡起拳头就砸了过来。我抱着吴佳佳,侧身一躲,
抬腿就是一脚,正中他的小腹。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弓成了虾米,倒在地上。
另外几个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敢动手,还这么干脆。我抱着吴佳佳,步朝外走。
他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刘根才气得跳脚,却又不敢真的上前。我抱着吴佳佳,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令人作呕的灵堂,回了我自己家的老屋。
三我家的老屋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我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
抱着吴佳佳走进卧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床板发出一声呻吟,扬起一片灰尘。
我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布,擦了擦她的脸。她脸上泪痕已经干了,只剩下一双又红又肿眼睛,
怯生生地看着我。“他们……给你吃了什么?”我问,顺手拿掉了她嘴里塞着的布团。
那布团又脏又硬,拿出来的时候,她嘴角都被磨破了。
“是……是神婆给的符水……”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喝了就浑身没力气。”我点点头,
起身去厨房找水。锅碗瓢盆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水缸也是空的。我只好又走出去,
去院子里的水井压水。压了半天,才压出浑浊的泥水。等水稍微清澈了些,我打了一瓢,
回到屋里。我先自己喝了一口,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浇灭了一些心里的火气。
然后我把水瓢递到她嘴边,“喝点。”她顺从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喝着,
水珠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衣襟。那片湿痕,让她胸口的轮廓更加明显。我移开目光,
把水瓢放到一边。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谢谢你。”她小声说,
眼睛不敢看我。“谢什么。”我坐到床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小时候你还帮我打过架呢。”她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嘴角牵起一丝微弱的笑意。
“那次你把刘根才的头打破了,我帮你跟老师撒谎,说是我不小心推的。”“是啊,
结果你被罚站了一下午。”我吐出一口烟圈,“说起来,我还欠你一次。”她摇摇头,
“早就……不欠了。”气氛又沉默下来。我看着她,几年不见,
她已经从一个小丫头出落成了一个标致的女人。身材纤细,却凹凸有致,尤其是那双眼睛,
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到底怎么回事?”我问,“他们为什么选你?”提到这个,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是刘根才……他一直……他一直想……”她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他想睡你?
”我直接挑明。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没同意,
他就……他就跟村长说,我八字跟你堂叔合,
最适合做生人妻……我爸妈……他们不敢得罪村长,就……”我心里的火又冒了上来。
一群畜生。“你爸妈呢?”“他们收了村长家的彩礼,今天……今天都没露面。”她说着,
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把烟头摁灭在地上,“行了,别哭了。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刘根才打来的。我接通,开了免提。“林烨,你有种!我告诉你,
今天这事没完!你要是识相的,现在就把吴佳佳给我送回来,不然我让你走不出这个村子!
”电话,他的声音嚣张至极。吴佳佳吓得脸色发白,身体又开始发抖。我笑了笑,
对着手机说,“好啊,我等着。对了,忘了告诉你,刚才你威胁我的话,我都录音了。
”电话沉默了。我继续说,“另外,把活人陪葬,这叫故意杀人。你说,
警察要是收到这份录音,会先抓谁?”“你……你敢!”“你猜我敢不敢?”我没等他回话,
直接挂了电话。吴佳佳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带震惊和崇拜。“你真的……报警了?
”“吓唬他的。”我重新点上一根烟,“对付这种人,你得比他更狠。”四夜幕降临,
村子里静得可怕。老屋没电,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根蜡烛点上。
摇曳的烛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拉得很长。
吴佳佳身上的药效似乎还没完全过去,依旧没什么力气,靠在床头。我们一天都没吃东西,
肚子早就叫了。“你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出去找点吃的。”我对她说。她紧张起来,
“你……你要去哪?他们会堵你的。”“放心,就他们那几个草包,还拦不住我。
”我让她把门从里面反锁好,然后翻过后院的土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村里的小卖部早就关门了,我只能去我家老宅,也就是我爸妈现在住的地方。远远地,
就看见家里还亮着灯。我没走正门,绕到屋后,踩着柴火堆,轻松翻进了院子。
厨房里传来我爸妈的说话声。“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得罪了村长一家,
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待?”是我妈的声音,充满了忧虑。“唉,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爸叹了口气,“不过今天这事,根才他们也确实做得太过了,活埋啊,那是一条人命!
”“可那是祖宗的规矩……”“什么狗屁规矩!我看就是刘根才那小子想霸占佳佳,没得逞,
就想毁了她!”我爸难得硬气了一回。我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我没进去打扰他们,
悄悄溜进厨房,灶台上还有温着的饭菜。我找了个大碗,把饭菜都拨了进去,
又拿了几个馒头,揣在怀里,原路返回。回到老屋,吴佳佳蜷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我把饭菜放到桌上,推了推她。她惊醒过来,看到是我,才松了口气。“快吃吧。
”她看着碗里的红烧肉,眼睛都亮了。她狼吞虎咽地吃着,像是饿了很久。我看着她的吃相,
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心酸。“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抬起头,嘴里塞满了饭,
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烛光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嘴唇油亮亮的,
有种说不出的诱人。吃完饭,她主动收拾碗筷。“我来吧。”我拿过她手里的碗。“林烨,
”她突然叫住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的眼神带迷茫和不安。是啊,
接下来怎么办?我不可能一直待在村里,可把她一个人留下,刘根才那伙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跟我走。”我说。她愣住了,“走?去哪?”“去城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去了城里能做什么……”“我养你。”我说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她呆呆地看着我,
嘴唇微张,半天没说出话。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
又一下,很有力。我朝她走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我伸出手,
撑在她耳边的墙上,把她圈在我和墙壁之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你想干什么?”我低下头,凑到她耳边,闻到了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你说呢?”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她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身体也软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她没有反抗。就在我的嘴唇快要碰到她的脸颊时,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林烨,你个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是刘根才的声音。他居然真的带人找上门了。五吴佳佳吓得一哆嗦,
刚刚升起的那点暧昧气氛瞬间烟消云散。我直起身,眉头皱了起来。“待在屋里,锁好门,
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我叮嘱她。她拉着我的衣角,眼睛里全是恐惧,
“他们……他们带了很多人。”院门外,手电筒的光柱晃来晃去,人声鼎沸。“林烨,
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房子了!”刘根才的声音充满了恶意。
我拍了拍吴佳佳的手背,“别怕,一群土鸡瓦狗。”我走到门口,拉开门栓,走了出去。
院子里,黑压压站了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锄头和木棍,为首的正是刘根才和他爹,村长。
村长拄着拐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林烨,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个女人,
坏了全村的规矩,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我理都没理他,目光落在刘根才身上,“想放火?
你试试。”刘根才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还是壮着胆子说,
“今天你要么把吴佳佳交出来,要么我们就把你俩一起绑了,给你堂叔陪葬!”“就凭你们?
”我不屑地笑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我的脸。我当着他们的面,
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李队吗?我是林烨。”电话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哟,稀客啊,
林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遇到点小麻烦,”我看着刘根才,慢悠悠地说,
“我老家这,有人搞封建迷信,要活人陪葬,还聚众威胁我的人身安全,
你看这事归你们管不?”电话的李队沉默了两秒,语气严肃起来,“地址发给我,
我马上带人过去!”我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村民们都愣住了,
他们或许一辈子都没见过谁能一个电话就叫来警察。村长的脸色很难看,“你……你报警了?
”“不然呢?”我环视一圈,“等着你们把我打死,还是放火把我烧死?”刘根才也慌了,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们就是来跟你讲道理的!”“讲道理?”我步逼近他,
“拿着锄头木棍讲道理?威胁放火讲道理?”我每说一句,他就后退。“我告诉你们,
时代变了。”我指着他们所有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那套所谓的规矩,在法律,
就是个屁。”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已经露出了退缩的神色。刘根才还在嘴硬,
“警察来了又怎么样!这是我们村自己的事,他们管不着!”“是吗?”我突然抬高了音量,
“那再加上一条,你涉嫌故意杀人,他们管不管得着?”刘根才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你……你血口喷人!”“我堂叔真是自己从山上摔死的?”我盯着他眼睛,“你敢发誓吗?
”他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在这时,村口的方向传来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村民们彻底慌了,人群骚动,
甚至有人已经扔掉手里的家伙准备跑路。村长的拐杖都拿不稳了,指着我,嘴唇哆嗦着,
“你……你这个不孝子!要把我们全村都害死啊!”我冷眼看着他,“害死你们的,
是你们自己的愚蠢和贪婪。”警车很快就开到了院门口,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下了车,
李队走在最前面。他看到院子里这阵仗,眉头一皱,“怎么回事?”我指着刘根才,“他,
聚众闹事,威胁恐吓。另外,我怀疑他跟我堂叔的死有关。”刘根才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