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雨薇推我那一下的时候，我正端着一杯刚倒好的红酒。猩红的液体从杯口泼出去，
一滴没浪费，全浇在顾琛那件据说六位数的高定西装上。四周的抽气声像按了暂停键，
紧接着就是细碎的议论。“辛瑶疯了吧？敢泼顾总？”“乡下来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雨薇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姐姐……”辛雨薇，我那同父异母的好妹妹，
此刻正一脸惊慌失措，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姐姐！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顾先生，对不起，我姐姐她……她不是故意的。”她说着，
伸手就要去帮顾琛擦拭，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显得格外无辜可怜。顾琛的脸色，
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扫过我，
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上辈子，就是这一刻。我被辛雨薇“不小心”绊了一下，
酒泼了顾琛一身，成了整个慈善晚宴的笑柄。
面对顾琛的冷脸、辛雨薇的“善良解围”、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我只会浑身发抖，
语无伦次地道歉，最后被父亲辛国华当众斥骂，灰溜溜离场。那晚回家，
辛雨薇趴在母亲赵美芳怀里“委屈”地哭，而我，被罚在冰冷的地下室跪了一夜，
膝盖的旧伤就是那时落下的。旧伤？对，我还有更惨的下场。被辛雨薇和赵美芳设计，
嫁给一个赌鬼家暴男，最后被打断腿，扔在破出租屋里等死。辛雨薇则踩着我的骨头，
风风光光嫁进顾家，成了人人艳羡的顾太太。那些画面，带着血腥和绝望的味道，
在我脑海里炸开。辛雨薇的手快要碰到顾琛的胸口了。“别碰。”我的声音不大，
甚至有点干涩，但在一片嗡嗡的议论里，硬是劈开了一条缝。所有人的目光，
“唰”地钉在我脸上。辛雨薇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她大概以为我会像上辈子一样，只会哆嗦。我没看她。
目光直接对上顾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的厌恶还没散去。“顾先生，弄脏您的衣服，
我很抱歉。”我往前走了一步，离他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冷冽木质香，
混着红酒的微醺气。我挺直了背，下巴抬着一点，“但刚才，有人伸脚绊了我。
责任不全在我。”我顿了顿，清晰地补充，“如果您需要，
我可以承担这件衣服的全部干洗费用，或者赔偿。”空气彻底安静了。
连背景音乐都显得遥远。辛雨薇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忘了往下掉，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大概打死也想不到，我这个在她眼里只会忍气吞声的“乡下土包子”，
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指控她。顾琛没说话。他只是看着我，那种审视的目光，
像手术刀，一点点刮过我的脸，带着探究。他可能在想，这是哪一出？欲擒故纵？
还是这个一直被传懦弱无能的辛家大小姐，终于疯了？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呵，
”顾琛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打破凝固的空气，“绊倒？”他语调平平，没什么情绪，
眼神却转向了脸色惨白的辛雨薇。辛雨薇猛地回神，眼泪汹涌而出，摇着头，
声音破碎：“姐姐！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可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我离你那么远……”她转向顾琛，楚楚可怜，“顾先生，我姐姐她……她可能太紧张了，
才……”“是不是污蔑，查查监控不就清楚了？”我打断她，声音比她平静一百倍。
手指了指头顶角落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我记得，这个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辛雨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她惊恐地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眼神里终于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慌乱。她大概只想着陷害我，忘了这里处处是眼睛。
顾琛顺着我的手指瞥了一眼摄像头，又看看辛雨薇那张惨白扭曲的脸，再看看我。
他眼底那层冰冷的厌恶似乎淡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味？很淡，但被我捕捉到了。
“不必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一件衣服而已。
”他随意地掸了掸湿透的前襟，动作漫不经心，却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辛瑶小姐的赔偿，我记下了。”他念我的名字时，尾音微微上挑，像羽毛扫过。
他没再看辛雨薇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转身对助理低语了一句，径直离开，
留下一个挺拔冷硬的背影。人群的议论风向瞬间变了。“真有监控啊？
那辛雨薇……”“啧啧，看不出来啊，平时温温柔柔的……”“辛瑶挺刚啊，
敢这么跟顾总说话……”辛雨薇站在原地，承受着四面八方探究、鄙夷的目光，浑身都在抖，
精心打理的发型都散乱了一缕。她怨毒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迎着她的目光，甚至还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只有她能看懂的、带着冷意的弧度。
重生回来第一天，这份“见面礼”，妹妹，你可还满意？回到辛家那栋豪华冰冷的别墅，
迎接我的不是质问，而是风暴。我刚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
一个描金骨瓷茶杯就擦着我的额角飞过去，“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
碎瓷片和滚烫的茶水溅了我一身。辛国华暴怒的脸扭曲着，指着我的鼻子吼：“孽障！
你还有脸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得罪顾琛，让辛家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赵美芳坐在真皮沙发上，优雅地按着太阳穴，
声音不大，却字字带刺：“瑶瑶啊，不是阿姨说你。你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我们理解。
可你也不能这么嫉妒雨薇，故意害她在顾先生面前出丑吧？雨薇哭到现在，眼睛都肿了，
明天还怎么见人？”辛雨薇适时地依偎在赵美芳怀里，肩膀一抽一抽，小声啜泣，好不可怜。
我看着眼前这熟悉又恶心的一幕。上辈子，就是这样。无论辛雨薇做了什么，错的永远是我。
我解释，是狡辩；我沉默，是默认。在这个家，我呼吸都是错。“爸，”我的声音很平静，
甚至有点冷，盖过辛国华的咆哮和辛雨薇的哭声，“你只看到辛雨薇哭了，怎么不问问，
为什么顾琛最后只记住了我的名字，没记住她的？”辛国华一愣，咆哮卡在喉咙里。
赵美芳按太阳穴的手也顿住了。辛雨薇的哭声也弱了下去。“顾琛说，‘辛瑶小姐的赔偿，
我记下了。’”我一字一顿地重复，目光扫过他们错愕的脸，“辛家想攀上顾家这根高枝，
靠一个只会哭哭啼啼、背后下绊子的女儿，够吗？”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辛国华脸上的暴怒慢慢褪去，换上了惊疑不定。他是个商人，利益永远排第一位。
他显然捕捉到了我话里的关键——顾琛，那个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顾家掌权人，
竟然记住了我这个他一直嫌弃的“乡下女儿”的名字，还接受了我的“赔偿”。
这意味着什么？“你……你什么意思？”辛国华的口气明显软了下来，带着试探。
“没什么意思。”我弯腰，捡起脚边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在指尖把玩，灯光下，
瓷片边缘闪着寒光，“我只是觉得，既然顾家这条线对辛家这么重要，
与其指望一个随时可能翻船、名声已经有点味道的，”我意有所指地瞟了辛雨薇一眼，
“不如换个人试试？总得让顾先生看到辛家的价值，看到诚意，而不是笑话和麻烦吧？
”“辛瑶！你胡说八道什么！”辛雨薇再也装不下去，猛地抬起头，尖声叫道，
脸上满是狰狞。赵美芳也沉下脸：“瑶瑶，注意你的身份！雨薇是你妹妹，
顾先生是雨薇的未婚夫，这是早就定好的！轮不到你……”“未婚夫？”我嗤笑一声，
打断她，“赵阿姨，顾先生亲口承认过吗？下过聘吗？换过庚帖吗？还是说，
全凭您和辛雨薇一张嘴‘定好’的？”我把碎瓷片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现在，所有人都看到辛雨薇在顾先生面前丢了大脸，
顾先生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您觉得，顾家还会要这么一个‘未婚妻’？
”我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赵美芳和辛雨薇最痛的地方。
她们煞费苦心营造的“准顾太太”假象，被我毫不留情地撕开。辛国华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看看一脸怨毒却哑口无言的辛雨薇母女，又看看站在那里，眼神冰冷、脊背挺直的我。
权衡利弊的天平，在我抛出“价值”和“诚意”这两个词后，开始悄然倾斜。顾琛的态度，
确实是个危险的信号。“你……”辛国华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想怎么做？
”“给我一个机会。”我看着他，眼神坦然，没有一丝怯懦，
“一个证明我比辛雨薇更有价值的机会。顾家需要一个能撑得起场面的合作伙伴，
而不是一个只会哭的累赘。”辛雨薇气得浑身发抖，赵美芳的脸色也黑得像锅底。
但辛国华沉默了。他眼底的算计在疯狂转动。我知道，第一步，成了。在这个唯利是图的家，
只要我能证明自己“有用”，暂时的立足之地就有了。至于辛雨薇母女？她们的账，
我慢慢算。几天后，顾氏旗下一家高端珠宝品牌“星璨”要举办一个设计新秀选拔赛，
为下一季新品寻找灵感。消息传开，设计圈震动，这也是新贵挤进顶级圈层的敲门砖。
上辈子，这个比赛是辛雨薇扬名的垫脚石。
她剽窃了我随手画在草稿本上的一个星空系列设计概念，稍加润色，拿去参赛，一举夺魁，
不仅获得了巨额奖金，更被媒体吹捧为“天才设计师”，成功洗刷了晚宴上的“污点”，
也为她嫁入顾家增添了重要砝码。而我那本凝聚了心血和灵感的草稿本，
后来被她“不小心”扔进了碎纸机。这一次，
我坐在辛家那间布满灰尘、堆满杂物的所谓“画室”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书桌上，
摊开的是全新的素描本。辛国华在赵美芳母女的强烈反对下，
还是给了我一个“机会”——代表辛氏旗下的一个小小珠宝工作室参赛。钱和资源，
一分没有，只有一句“别给辛家丢脸”。无所谓。我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入场的资格。
笔尖落在雪白的纸上，沙沙作响。没有剽窃，没有模仿。我画的是重生前，
在那个破旧出租屋的窗口，看到的最后一片被城市霓虹污染的、带着绝望味道的星空。
扭曲的星轨，破碎的光点，被钢筋水泥切割的天空，带着一种压抑后爆裂的力量感。
这是属于我的，浴火重生的星空。画稿完成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我揉着酸涩的手腕，
看着纸上那充满矛盾和张力的图案，心里一片平静。交稿截止日当天下午，
我才拿着装裱好的设计图出门。不出所料，刚走到辛家大门口，就被辛雨薇拦住了。
她穿着一身高定小洋装，妆容精致，像个高傲的小公主，眼底却淬着毒。“姐姐，
听说你也参赛了？就凭你？”她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别去自取其辱了，省得又连累辛家丢人。”她伸出手，
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子上，“把你的稿子给我看看，我好心帮你把把关，
免得你交上去什么垃圾。”上辈子，就是这样。她“好心”要帮我“参考”，
然后我的设计就变成了她的。我抱着装有设计稿的硬质画筒，平静地看着她：“辛雨薇，
你怕了？”辛雨薇脸色一僵：“我怕什么？笑话！我会怕你一个乡巴佬画的破烂？”“不怕，
你拦我做什么？”我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让开。或者，你想再试试，
像晚宴上那样，被所有人看到你张牙舞爪的真面目？”提到晚宴，辛雨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瞬间炸毛，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辛瑶！你别得意！你以为顾先生多看你一眼，
你就真能翻身了？做梦！顾家少奶奶的位置，只能是我的！”“是不是你的，你说了不算。
”我绕过她，径直走向路边拦下的出租车。身后传来她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和诅咒。
出租车汇入车流。我从后视镜里看着辛家别墅越来越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辛雨薇，
你的“天才”之路，到此为止了。比赛结果公布那天，辛家客厅的气氛诡异得吓人。
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定格在“星璨设计新秀赛”颁奖礼的直播画面。
主持人激动地宣布金奖获得者：“……她的作品‘烬夜星轨’，以极具冲击力的视觉语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