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琰和宓曦的洞房夜，伴郎团起哄要玩“新娘拍卖”。
“宓曦身上一件首饰起拍价一万！”闺蜜林娜尖声宣布。
伴郎张鹏猥琐大笑：“我出三万，买她耳环！不过得验验货是不是真金！”
我攥紧拳头：“别玩了，宓曦。”
她醉眼迷离甩开我：“你扫什么兴？这才刺激！”
当伴郎李强喊出“五十万买她婚戒”时，宓曦兴奋尖叫着要褪下戒指。
我冷眼旁观，默默记下每张丑恶嘴脸。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几乎要掀翻别墅挑高的天花板。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刺眼的光，晃得人头晕目眩。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酒精和一种近乎狂热的躁动气息。这里不是夜店，是郗琰和宓曦的婚宴主场，此刻却更像一个即将失控的狂欢派对。
郗琰扯了扯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的领结，昂贵的定制西装像一层沉重的壳。他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肌肉却早已僵硬。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不远处被簇拥着的宓曦身上。
她无疑是今晚最耀眼的存在。一袭曳地的Vera Wang婚纱，缀满细碎的碎钻，在灯光下流淌着银河般的光泽。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披散在莹白的肩头，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此刻，她正被她的闺蜜团——以林娜为首的几个打扮同样光鲜亮丽的女人——以及一群喝得面红耳赤的伴郎围在中间，笑得花枝乱颤，脸颊绯红，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迷离的醉意。
“曦曦！今天太美了！必须再喝一个！”林娜，宓曦最要好的闺蜜，穿着一身亮片紧身裙，声音尖利地盖过音乐，将一杯斟得满满的琥珀色烈酒塞到宓曦手里。
“对！嫂子！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伴郎张鹏，一个身材壮硕、脖子戴着粗金链的男人，粗着嗓子起哄，油腻的目光在宓曦裸露的锁骨和手臂上流连。
宓曦咯咯笑着，没有丝毫推拒，仰头就将那杯酒灌了下去，几滴酒液顺着她优美的下颌线滑落，没入婚纱的领口。她抬手抹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放纵的媚态。“喝就喝！谁怕谁呀！今天高兴！”
郗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宓曦身边，手臂自然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道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隔开了张鹏那过于靠近的身体。他凑近宓曦耳边，声音低沉，带着提醒：“曦曦，差不多了，你喝太多了。该去换敬酒服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宓曦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扭身，挣脱了他的怀抱。她转过头，那双描画得极其妩媚的眼睛斜睨着郗琰，里面盛满了被酒精点燃的亢奋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哎呀，郗琰！”她拖长了调子，带着娇嗔的醉意，“这才几点？大家正玩得开心呢！你老这么端着，多扫兴啊！”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带着点力道戳了戳郗琰的胸口，像是在指责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林娜立刻帮腔，声音拔得更高，带着煽动性：“就是啊，郗大少爷！这才哪到哪？我们曦曦今天可是新娘子，最大！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心疼媳妇儿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儿吧？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郗琰你也太护着了！”
“闹洞房还没开始呢，新郎官就心疼啦？”
“宓曦，别听他的，接着喝！接着玩！”
闺蜜团七嘴八舌地附和着，伴郎们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怪叫、吹口哨。张鹏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宓曦身上逡巡。
宓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重新投入了那喧嚣的漩涡中心，仿佛郗琰的关心只是这场盛大狂欢里一个不合时宜的杂音。她甚至主动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和林娜的杯子满上，清脆的碰杯声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
郗琰的手还维持着刚才揽她的姿势，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她腰肢柔软的触感和婚纱冰凉的蕾丝。他看着宓曦重新被那群人淹没的背影，那抹得体的微笑终于彻底从嘴角消失。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满室浮华的光影，却像沉入了冰冷的深潭，一丝温度也无。他缓缓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指节在布料下无声地收紧，骨节泛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闷闷地疼，随即又被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东西刺穿。那是一种被当众拂了面子、被自己新婚妻子轻慢的难堪，混杂着对她此刻放纵姿态的失望，以及……一丝极其陌生的、危险的预感。这狂欢的盛宴，正朝着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方向滑去。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没有人再注意他，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个光芒四射、纵情欢笑的新娘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刚才宓曦挣脱他怀抱、用那种不耐的眼神瞥向他的瞬间，悄然碎裂，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细微却清晰的脆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