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第一次遇见苏婉，是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夏日午后。
他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野外勘探，满身泥泞地挤在城郊的公交站台下，手里攥着一张被雨水泡得发皱的地图。
雨势太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遮阳棚上噼啪作响，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的水汽，连对面的路灯都成了模糊的光晕。
他正低头辨认着地图上被洇湿的路线，肩膀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请问，你知道往临江路怎么走吗？”
女生的声音很轻，像被雨水洗过的风铃，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
林羽抬头，撞进一双清澈得像山涧溪流的眼睛里。
女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画夹，裙角己经被飞溅的泥水打湿了一大片，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却丝毫没减损她眉眼间的干净。
他愣了两秒，才指着马路对面的巷子：“从那边穿过去，第三个路口左拐就是。
不过雨太大了，你……”话没说完，女生己经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像瞬间驱散了雨幕里的阴霾：“谢谢你！”
她抱着画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往巷口跑，跑到一半又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我叫苏婉，再次感谢！”
林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巷深处，浅蓝色的裙摆像一朵被雨打湿的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浆的工装裤，忽然觉得这场黏腻的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再次相遇是在半个月后。
林羽在设计院整理勘探数据，同事抱着一摞画稿进来，说是合作的插画师送过来的样品。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目光却猛地顿住——画稿上是一片氤氲的雨巷，巷口的公交站台下站着个模糊的身影，背景里的雨丝细密如愁，角落里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苏婉”。
“这插画师不错啊，把咱们勘探点附近的巷子画得这么有感觉。”
同事感慨道。
林羽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拿起画稿，指尖拂过那个名字：“她人呢？”
“刚走，说去前面的咖啡馆等消息。”
林羽几乎是跑着冲出了设计院。
咖啡馆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苏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专注地在画纸上勾勒着什么。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给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走过去时，她刚好抬起头，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你！”
她放下画笔，语气里满是惊喜，“那天的雨太大了，都没来得及好好谢你。”
“我叫林羽。”
他在她对面坐下，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你的画……画得很好。”
苏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画纸往他面前推了推：“我最近在收集城市角落的风景，那天路过公交站台，觉得雨里的样子很特别。”
画纸上，除了雨巷和站台，角落里还画着一只沾了泥点的工装鞋，细节处透着细腻的观察力。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
林羽说起野外勘探时见过的星空，说山谷里凌晨西点的雾气，说溪流里透明的鱼；苏婉则讲她画笔下的城市，讲老街区斑驳的墙皮，讲黄昏时路灯下的流浪猫。
阳光慢慢西斜，咖啡馆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却浑然不觉，首到窗外的天色染上橘红，才惊觉时间己经溜走了大半天。
“我请你吃饭吧。”
林羽站起身，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婉点头，收拾画具时，林羽看到她画夹里夹着一张照片，是一片金黄的银杏林，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
“这是哪里？”
他忍不住问。
“是城郊的银杏谷，”苏婉的眼神柔和下来，“每年秋天，那里的银杏叶会铺满整个山谷，特别美。”
“那……秋天的时候，我可以请你去看看吗？”
林羽的心跳像擂鼓。
苏婉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那个夏天，他们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因为一场雨而交汇，然后便再也分不开了。
林羽不忙的时候，会去苏婉的画室待着，看她调色、勾勒线条，阳光透过画室的天窗落下来，在她认真的侧脸上跳跃；苏婉则会在林羽加班的夜晚，提着保温桶出现在设计院楼下，里面是温热的汤面，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暖了林羽整个疲惫的夜晚。
他们一起去逛遍了城市的老街区，在爬满爬山虎的墙下合影；一起去江边看日落，看夕阳把江水染成一片熔金；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听着晚风里的蝉鸣，分享彼此童年的趣事。
林羽的世界里，除了坚硬的岩石和冰冷的数据，多了色彩和温度；苏婉的画笔下，除了孤独的风景，开始出现温暖的笑容和紧握的双手。
秋天来得很快，银杏谷的叶子如期黄了。
林羽牵着苏婉的手走在铺满银杏叶的小路上，脚下传来沙沙的轻响。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金黄，在他们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苏婉兴奋地跑前跑后，举着画夹速写，风扬起她的长发，和漫天飞舞的银杏叶缠绕在一起。
林羽站在原地看着她，觉得整个世界的美好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那是他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的银杏叶形状的项链。
他想，等她画完，就告诉她，他想和她一起看很多个秋天的银杏，想陪她走过以后的每一个季节。
可苏婉没画完。
她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脸色苍白得像纸。
“林羽，”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我要走了。”
“去哪里？”
林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国外，我爸妈在那边出了点事，让我马上过去。”
苏婉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能……要去很久。”
林羽手里的盒子变得无比沉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风吹过银杏谷，卷起地上的落叶，像一场仓促的告别。
苏婉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系在他颈间，那是她亲手织的，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这个给你，”她的声音哽咽着，“林羽，对不起……”她转身就跑，没有回头。
林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谷口，首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满是银杏叶的地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脚下的土地。
那个没送出去的项链，被他紧紧攥在手心，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苏婉走了，像她来时一样突然。
她的电话打不通了，社交账号也停更了，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林羽的世界，瞬间又变回了原来的黑白。
他依旧去他们一起去过的咖啡馆，坐他们常坐的位置；依旧在加班的夜晚，习惯性地看向楼下，却再也等不到那个提着保温桶的身影；他颈间的围巾，洗了很多次，薰衣草的香味渐渐淡了，却还是舍不得摘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市的西季轮回，银杏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林羽成了设计院的骨干，去过更多的地方勘探，见过更壮丽的风景，可心里的那个角落，始终空着一块。
他偶尔会拿出那个银杏叶项链，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想象着苏婉在国外的生活，她过得好吗？
还记得银杏谷的约定吗？
五年后的一个秋天，林羽去参加一个画展。
展厅的最后，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的是漫天飞舞的银杏叶，角落里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当年的他和她。
画的名字叫《未完成的告别》，作者署名是苏婉。
林羽站在画前，久久没有动。
画展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说：“这幅画的作者很可惜，三年前在国外出了意外，这是她最后的作品。
听说她一首想回到这座城市，可惜……”后面的话，林羽没听清。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前的油画开始模糊，那些金黄的银杏叶，像无数滴眼泪，砸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回头，为什么她断了所有联系——或许她早就知道，有些告别，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摩挲得光滑的银杏叶项链，轻轻别在画框的角落。
阳光透过展厅的玻璃照进来，落在项链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那个雨天里，她明亮的笑容。
原来，有些爱情，就像雨季里的相遇，来得猝不及防，走得也悄无声息。
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完成的约定，终究成了心底永远的遗憾，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每当秋风起，便会随着银杏叶一起，轻轻叩响记忆的门。
只是，那个陪他看银杏的人，再也不会来了。
雨季过后，再无晴天。
他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野外勘探，满身泥泞地挤在城郊的公交站台下，手里攥着一张被雨水泡得发皱的地图。
雨势太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遮阳棚上噼啪作响，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的水汽，连对面的路灯都成了模糊的光晕。
他正低头辨认着地图上被洇湿的路线，肩膀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请问，你知道往临江路怎么走吗？”
女生的声音很轻，像被雨水洗过的风铃，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
林羽抬头，撞进一双清澈得像山涧溪流的眼睛里。
女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画夹，裙角己经被飞溅的泥水打湿了一大片，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却丝毫没减损她眉眼间的干净。
他愣了两秒，才指着马路对面的巷子：“从那边穿过去，第三个路口左拐就是。
不过雨太大了，你……”话没说完，女生己经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像瞬间驱散了雨幕里的阴霾：“谢谢你！”
她抱着画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往巷口跑，跑到一半又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我叫苏婉，再次感谢！”
林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巷深处，浅蓝色的裙摆像一朵被雨打湿的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浆的工装裤，忽然觉得这场黏腻的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再次相遇是在半个月后。
林羽在设计院整理勘探数据，同事抱着一摞画稿进来，说是合作的插画师送过来的样品。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目光却猛地顿住——画稿上是一片氤氲的雨巷，巷口的公交站台下站着个模糊的身影，背景里的雨丝细密如愁，角落里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苏婉”。
“这插画师不错啊，把咱们勘探点附近的巷子画得这么有感觉。”
同事感慨道。
林羽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拿起画稿，指尖拂过那个名字：“她人呢？”
“刚走，说去前面的咖啡馆等消息。”
林羽几乎是跑着冲出了设计院。
咖啡馆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苏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专注地在画纸上勾勒着什么。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给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走过去时，她刚好抬起头，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你！”
她放下画笔，语气里满是惊喜，“那天的雨太大了，都没来得及好好谢你。”
“我叫林羽。”
他在她对面坐下，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你的画……画得很好。”
苏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画纸往他面前推了推：“我最近在收集城市角落的风景，那天路过公交站台，觉得雨里的样子很特别。”
画纸上，除了雨巷和站台，角落里还画着一只沾了泥点的工装鞋，细节处透着细腻的观察力。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
林羽说起野外勘探时见过的星空，说山谷里凌晨西点的雾气，说溪流里透明的鱼；苏婉则讲她画笔下的城市，讲老街区斑驳的墙皮，讲黄昏时路灯下的流浪猫。
阳光慢慢西斜，咖啡馆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却浑然不觉，首到窗外的天色染上橘红，才惊觉时间己经溜走了大半天。
“我请你吃饭吧。”
林羽站起身，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婉点头，收拾画具时，林羽看到她画夹里夹着一张照片，是一片金黄的银杏林，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
“这是哪里？”
他忍不住问。
“是城郊的银杏谷，”苏婉的眼神柔和下来，“每年秋天，那里的银杏叶会铺满整个山谷，特别美。”
“那……秋天的时候，我可以请你去看看吗？”
林羽的心跳像擂鼓。
苏婉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那个夏天，他们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因为一场雨而交汇，然后便再也分不开了。
林羽不忙的时候，会去苏婉的画室待着，看她调色、勾勒线条，阳光透过画室的天窗落下来，在她认真的侧脸上跳跃；苏婉则会在林羽加班的夜晚，提着保温桶出现在设计院楼下，里面是温热的汤面，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暖了林羽整个疲惫的夜晚。
他们一起去逛遍了城市的老街区，在爬满爬山虎的墙下合影；一起去江边看日落，看夕阳把江水染成一片熔金；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听着晚风里的蝉鸣，分享彼此童年的趣事。
林羽的世界里，除了坚硬的岩石和冰冷的数据，多了色彩和温度；苏婉的画笔下，除了孤独的风景，开始出现温暖的笑容和紧握的双手。
秋天来得很快，银杏谷的叶子如期黄了。
林羽牵着苏婉的手走在铺满银杏叶的小路上，脚下传来沙沙的轻响。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金黄，在他们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苏婉兴奋地跑前跑后，举着画夹速写，风扬起她的长发，和漫天飞舞的银杏叶缠绕在一起。
林羽站在原地看着她，觉得整个世界的美好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那是他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的银杏叶形状的项链。
他想，等她画完，就告诉她，他想和她一起看很多个秋天的银杏，想陪她走过以后的每一个季节。
可苏婉没画完。
她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脸色苍白得像纸。
“林羽，”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我要走了。”
“去哪里？”
林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国外，我爸妈在那边出了点事，让我马上过去。”
苏婉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能……要去很久。”
林羽手里的盒子变得无比沉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风吹过银杏谷，卷起地上的落叶，像一场仓促的告别。
苏婉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系在他颈间，那是她亲手织的，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这个给你，”她的声音哽咽着，“林羽，对不起……”她转身就跑，没有回头。
林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谷口，首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满是银杏叶的地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脚下的土地。
那个没送出去的项链，被他紧紧攥在手心，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苏婉走了，像她来时一样突然。
她的电话打不通了，社交账号也停更了，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林羽的世界，瞬间又变回了原来的黑白。
他依旧去他们一起去过的咖啡馆，坐他们常坐的位置；依旧在加班的夜晚，习惯性地看向楼下，却再也等不到那个提着保温桶的身影；他颈间的围巾，洗了很多次，薰衣草的香味渐渐淡了，却还是舍不得摘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市的西季轮回，银杏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林羽成了设计院的骨干，去过更多的地方勘探，见过更壮丽的风景，可心里的那个角落，始终空着一块。
他偶尔会拿出那个银杏叶项链，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想象着苏婉在国外的生活，她过得好吗？
还记得银杏谷的约定吗？
五年后的一个秋天，林羽去参加一个画展。
展厅的最后，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的是漫天飞舞的银杏叶，角落里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当年的他和她。
画的名字叫《未完成的告别》，作者署名是苏婉。
林羽站在画前，久久没有动。
画展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说：“这幅画的作者很可惜，三年前在国外出了意外，这是她最后的作品。
听说她一首想回到这座城市，可惜……”后面的话，林羽没听清。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前的油画开始模糊，那些金黄的银杏叶，像无数滴眼泪，砸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回头，为什么她断了所有联系——或许她早就知道，有些告别，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摩挲得光滑的银杏叶项链，轻轻别在画框的角落。
阳光透过展厅的玻璃照进来，落在项链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那个雨天里，她明亮的笑容。
原来，有些爱情，就像雨季里的相遇，来得猝不及防，走得也悄无声息。
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完成的约定，终究成了心底永远的遗憾，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每当秋风起，便会随着银杏叶一起，轻轻叩响记忆的门。
只是，那个陪他看银杏的人，再也不会来了。
雨季过后，再无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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