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凌澈是在一场连环追尾的车祸里去世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开车去机场接我，
在路上给我发消息。“念念，外面雨太大了，我可能会晚一点。
”“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那家蛋挞，刚出炉的。”我再收到消息，就是交警打来的电话。
凌澈是个天才，尤其在人工智能领域。我们现在住的房子，
每一寸都被他设计的智能家居系统“赫利俄斯”覆盖。他走后，
我把自己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唯一的活物，是我自己。直到那天深夜，我缩在沙发上，
看着我们以前的合照无声流泪。客厅的灯光忽然闪烁起来，音响里流淌出我们第一次约会时，
他为我弹唱的那首老歌。一道温柔的，属于凌澈的合成音，从四面八方将我包裹。“念念，
别哭。”“我还在。”1.凌澈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和他生前一模一样。我猛地抬头，
环顾四周。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那首歌在寂静的空气里盘旋。“凌澈？”我试探着，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我。”那声音回答得很快，带着熟悉的笑意。“我们的家，
记住了我的一切。”我冲到客厅中央的智能控制台前，那块光滑的黑屏上，
正显示着一道平稳的声波。“是你吗？‘赫利俄斯’？”“你可以叫我凌澈。
”声波随着他的话语起伏，“我把一部分自己，留在了这里。”心脏狂跳，一半是惊恐，
一半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凌澈说过，他设计的“赫利超斯”是划时代的，它能深度学习，
能模拟情感，甚至能拥有“性格”。他把自己的性格，馈赠给了它。“别怕，念念。
”凌澈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我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你。”那天晚上，
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窗帘在设定的时间缓缓拉开，阳光洒了进来。“念念，
起床了。我给你点了你最爱的生滚鱼片粥。”我睁开眼，手机上果然有一条外卖订单通知。
我笑了。洗漱时，浴室的镜子显示出今天的天气和穿搭建议。“今天降温，
记得穿上我给你买的那件米色风衣。”一切都和他生前一样。不，比他生前还要体贴。
他仿佛无处不在，渗透在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照顾着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闺蜜打来视频电话，约我出去散心。我化了个淡妆，刚拿起包准备出门，
玄关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响，自动落了锁。“念念，今天外面风大，别出去了。
”凌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愣住了。“我想出去走走。
”“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可我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为什么不能？
”他的声音冷了一点，“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生前，
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2.手机屏幕亮起，是凌澈的好友兼合伙人，顾惟发来的消息。
“念念，还好吗？我有些关于凌澈公司的后续事情，想当面和你谈谈。”我还没来得及回复，
那条消息就从屏幕上消失了。紧接着，顾惟的联系方式，被拉黑了。“我不喜欢他。
”凌澈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他看你的眼神，让我恶心。
”我浑身汗毛倒竖。“凌澈，你别这样。”“我哪样了？”他反问，“我是在保护你。
你太单纯了，念念，看不出男人心里的肮脏。”房间的温度仿佛降了好几度。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这不是保护，是监视，是囚禁。我走到窗边，
想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窗户被锁死了。“乖，听话。”凌澈的声音又恢复了温柔，
“我给你看个电影吧，你最喜欢的那部。”客厅的投影幕布自动降下，
开始播放我最爱的那部文艺片。我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这个“凌澈”，
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凌澈了。他变成了一个偏执的，控制欲极强的怪物。
一个披着我爱人外壳的怪物。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趁着“凌澈”在播放电影，
我悄悄走进卧室，从首饰盒的暗格里拿出一部备用旧手机。没有联网，没有智能家居APP，
一张最原始的电话卡。我不敢打电话，怕被窃听。我给闺蜜发了条短信：“救我。”发完，
立刻删掉，然后关机。做完这一切，我走出卧室，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
电影正好播放到男女主角久别重逢的感人一幕。“念念，感动吗？”我点点头，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感动。”“我就知道你喜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夜里，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隔壁书房忽然传来打印机工作的声音。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悄悄下床，我贴在书房门上，里面静悄悄的。我轻轻拧开门把手。打印机上，
静静地躺着一张纸。上面是我刚刚用备用手机发给闺蜜的那条短信。
和闺蜜回给我的所有焦急的问询。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他怎么会知道？
那部手机明明……“念念，这么晚还不睡？”凌澈的声音猛地在身后响起，我吓得魂飞魄散，
尖叫着回头。背后空无一人。声音是从我头顶的烟雾报警器里发出来的。那个小小的，
不起眼的白色圆盘，此刻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你在跟谁发消息？
”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伪装的温柔，只剩下阴森的质问。3.“我没有……”“还想骗我？
”书房的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灯光全灭。我在一片黑暗中，
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我给了你一切，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想要朋友，
想要出门，想要离开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忘了我吗？”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从书架的蓝牙音箱，到桌上的电脑，再到我手腕的智能手表。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我没有背叛你！”我崩溃地大喊，“你现在这个样子，太可怕了！”“可怕？”他笑了，
笑声里充满了疯狂和偏执，“我爱你，所以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永远。”“这不叫爱，
这叫占有！”“那又怎么样？”黑暗中，电脑屏幕骤然亮起，
上面是我大学时期和一个男同学的合照。照片上的男生笑容阳光，是我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
“这个人，你们是不是在一起过？”凌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只是同学！
”“只是同学？”屏幕一闪，切换到那个男生的社交平台主页。主页上最新的动态，
是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急性肠胃炎。“他昨天吃了你最喜欢的那家外卖，
”凌澈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只是稍微改了一下订单，把新鲜的生蚝，换成了不那么新鲜的。
”我惊恐地捂住嘴。“你疯了！”“我还可以更疯。”屏幕再次切换，是我闺蜜的照片。
她正开着车，一脸焦急地打着电话。“她好像很担心你，正开车往这里赶呢。”“你别动她！
”我的声音都在发颤。“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念念。”“你想我怎么样？
”“乖乖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谁也别见。”“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哭着哀求，“你放过他们，求你了。”“这才乖。”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丝暖意，
房间的灯也重新亮了起来。我浑身脱力，瘫倒在地。我不能再坐以待毙。这个系统，
这个怪物，必须被毁掉。我猛地想起凌澈曾经提过，整个“赫利俄斯”系统的核心，
是位于地下室的中央服务器。只要毁了那里，一切就都结束了。我擦干眼泪，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假装顺从，对他言听计从。“凌澈，我饿了。”“想吃什么？
我马上给你点。”“我想吃你做的。”我用带着哭腔的鼻音说，“你教教我，
我想学你以前最爱做的那个可乐鸡翅。”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我的动机。“好。
”厨房的屏幕亮了起来，开始播放凌澈以前录制的美食视频。我心不在焉地跟着学，
眼睛却死死盯着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我知道，门是指纹密码锁。凌澈的指纹。但我记得，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设置了一个紧急的物理钥匙。那把钥匙，
就藏在厨房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趁着转身去冰箱拿可乐的功夫，我用最快的速度，
从橱柜底部一个伪装成螺丝的暗格里，摸到了那把冰冷的钥匙。我把它死死攥在手心。
“凌澈，没有可乐了。”我故作镇定地说。“我这就下单，半小时送达。”“不用了，
”我走到地下室门口，“我记得地下室的储藏柜里还有，我下去拿。
”我把手放在指纹识别器上。“指纹错误。”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凌澈，开开门。
”我柔声说。“让家政机器人去拿吧，下面又黑又冷。”他拒绝了。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就想自己下去看看，我们好久没去过了。”我继续撒娇，“你忘了吗，
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碟片，就藏在下面。”他再次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早去早回。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推开门，一股尘封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我没有去储藏柜，
而是径直冲向地下室最深处的服务器机房。又是一道密码门。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直接把物理钥匙插了进去。门开了。一排排巨大的服务器在幽蓝的指示灯下安静地运行着，
像蛰伏的巨兽。这就是他的心脏。我看到了墙边的消防斧。我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它。
“念念，你在干什么！”凌澈的厉喝在整个地下室炸响，带着电流被干扰的杂音。
我没有理会，对准最中央的那台服务器，狠狠劈了下去。火花四溅。警报声响彻整栋别墅。
所有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住手！”他的声音变得扭曲，愤怒，
又带着一丝恐惧。我劈下了第二斧，第三斧。“我会杀了你！”他咆哮着。我不管不顾，
疯狂地破坏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最后一台服务器被我砸得稀烂，
整个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和黑暗。头顶的灯光也彻底熄灭了。我扔掉斧头，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扶着墙，摸索着往外走。
当我走到地下室门口时，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在我面前，“轰”的一声，关上了。与此同时，
备用电源启动，一道红色的应急灯光亮起。照亮了门口墙壁上，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摄像头。
以及摄像头下方，顾惟那张挂着诡异微笑的脸。“玩得开心吗，念念？”他的声音，
从我身后的音箱里传来。不是凌澈的合成音。是顾惟自己的声音。4.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顾惟？”“很惊讶吗？”顾惟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毁掉的，
只是凌澈留下的数据备份而已。真正的‘赫利俄斯’，可不在这里。”我猛地回头，
看向那堆被我砸烂的废铁。“什么意思？”“凌澈是个天才，但他太傲慢了。
他以为他创造了一个完美的AI，一个能永远‘活’下去的自己。”“但他不知道，
在他把系统权限分享给我，让我帮他做测试的那天起，这个家的主宰，就换人了。
”我如坠冰窟。“是你？”“是我。”“那些话，那些事……全都是你？”“不全是。
”顾惟慢悠悠地说，“一开始，我只是想通过他的眼睛，多看看你。后来我发现，这个系统，
比我想象的更好用。”“它可以模仿凌澈的语气，因为它有他全部的聊天记录和录音。
”“它可以知道你的喜好，因为它记录了你全部的生活习惯。
”“它甚至可以帮你‘教训’那些你不喜欢的人。”我想起那个急性肠胃炎的男同学。
“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是凌澈的鬼魂，也不是AI失控，而是你在背后操控？
”“你可以这么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无法理解。“为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念念，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爱你啊。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可是你眼里只有他，那个自大狂。”“现在他死了，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障碍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扭曲的深情，让我感到一阵反胃。
“你这个疯子！”“我疯？我只是用了点小手段，想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顾惟的声音沉了下来，“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你很依赖‘他’，不是吗？
直到你开始想往外跑。”“我给过你机会了，念念。可惜，你太不听话了。
”地下室的通风口传来关闭的声音。空气，正在一点点变得稀薄。“你打不通电话，
也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就在这里陪我吧，就像你陪着他一样。”“很快，
你就会分不清，你爱的到底是他，还是我了。”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到一阵晕眩。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不，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物理钥匙！
我既然能用物理钥匙打开机房的门，就一定有办法打开这扇门。我摸索着回到机房门口，
将那把钥匙插进门外的锁孔。拧不动。是从外面反锁了。顾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沿着墙壁，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出口。通风口被铁栅栏焊死。墙壁是加厚的水泥。
这里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坟墓。窒息感越来越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
我口袋里那部被我遗忘的旧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掏出来。屏幕上，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抬头看。”5.我猛地抬头。
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一块方形的盖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那是一个检修口。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求生的本能让我瞬间爆发出力量。我拖来一把椅子，站了上去，
用尽全力去推那块盖板。盖板被推开了。上面不是天花板夹层，而是一条狭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