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骗彩礼，我三年结了六次婚。我爹靠我的彩礼，在乡下盖起三层洋房。熟料，
在我故技重施第七次时踢到了钢板。对方是一名刑侦，还是公安局长的儿子。
被关进局子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完了完了，没钱给小洋房买家具了。1.我叫温暖，
来自贫困县贫困村。我爹是个远近闻名的赌鬼。十岁那年，
我娘因为受不了他的殴打和这地狱般的绝望日子，喝农药自杀了。我被从学校叫回家的时候，
只看到了院里盖着白布的尸体。僵硬，冰冷。再无生机。我笔直地站在原地。
很难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庆幸中夹杂了丝埋怨。她解脱了，而我呢。那天以后，
我爹停了我的住校生活，让我每天走三十里路上下学。只为了有人给他当牛做马地役使。
有天碰上大雨，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时近半夜，才满身泥泞一瘸一拐地回到家。
迎面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皮带鞭打。我爹喝的醉醺，把我当成了我娘，
抓起我的头发往灶台上撞。血污混合着泥污洒落在我娘曾经干涸的血液上。
铁锈味和酒精味混合成刺鼻的味道，把我牢牢地禁锢在那片土地。那天后，
我爹给我办了转学，我从县城转回村里小学。从此，我每天只惦记着早点回家给我爹做饭，
耽误了时间又要挨打。我爹常挂在嘴边咒骂我娘，怪她留了我这个丫头片子，害他再娶不到。
偶尔他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里面含着杀意。我装没看到，只转头更卖力的喂鸡烧饭，
挑水砍柴。脖子上的皮肤却起了一层颤栗。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那年。
我爹看我的眼神突然变了。他吧嗒着旱烟罕见地给了我点钱，
让我买身衣服收拾立整去见个人。那人是邻村的一个老光棍，也是我的第一任丈夫。
2.有人来看你。裴逸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俊颜蓦地在我眼前放大，拉回了我的思绪。
就是他把我送进了局里。我的第七任丈夫。准确说，是未婚夫。他的嘴巴薄薄的，
上面有一层水亮的光润，看着很好亲。身上皂香混合着烟味，引得我口干舌燥。
能给我来一根么？我舔舔嘴唇，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夹烟的动作。
裴逸蹙了下好看的眉头，戒了。骗人，我闻到了。我笑得狡黠，
往他的怀里凑着鼻子。他不自然地闪身避开，冷着声别乱动。更诱人了。我咽了下口水。
探视室有人推门进来了。是我的第四任丈夫，张启。他顶着一颗光溜圆净的脑袋，
看向我的小绿豆眼鼓鼓的。从我的角度看去活像只张牙舞爪的梭子蟹。
不由想到了当年对他说的话。你想当美女直播间的大哥，先得有个大哥的样子才行啊。
他愣了下，怎么才是大哥的样子？大哥么，不都是光头，大金链子，龙虎纹身？
没想到他还真信了我的话，剃了个光头。想到这，我嗤笑出声。你还笑？
张启本就怒火中烧，看到我笑更气不打一处来。大哥～我叫的讽刺，
和你那小樱桃小草莓聊咋样，娶到新主播了吗？你还敢说！都tm你搞的鬼！
张启怒气冲天想冲上来抓我的衣领，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拦下。裴逸清冷着嗓音呵斥，
这不是你乱动手的地方。听到没，这不是你能动手的地方。我鹦鹉学舌着，
顺带给了裴逸一个wink。好小子，懂得维护我。他别过脸去不看。
张启收敛情绪和我对坐着，压着怒意道。那什么樱桃草莓，都是你的账号吧？我颔首，
一根手指点着桌面补充，还有小雪梨。把钱还我！张启拍桌就要站起来，
被裴逸轻咳一声提醒着，又悻悻坐下。什么钱？彩礼是结婚给的，
给樱桃草莓的是你聊骚自愿赠与的，我可没欠你一毛钱。我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还没起诉你出轨家暴挪用婚内财产呢，你倒恶人先告状上了。你放屁，你个贱人！
活该你被抓，你该被枪毙！我微笑着直迎他的视线，指着太阳穴。来，往这儿打。
3.张启在我这发了一通疯，最终被裴逸带走单独询问了。当天晚上，
裴逸拿着张启的笔录再次和我约见在审讯室。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我愣了下。他家暴你，
当时没有验伤留证据？关心我？我挑眉，却对上他别过的眼神。我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都小伤，比我爹打得差远了。张启说你骗了他二十万？听他扯，我撇撇嘴。
他打赏女主播的更多，有本事他挨个去起诉要回来？像他那种人，就算没我这些小号，
也会有什么杏子橙子轮番来榨他钱，错的是他不是我。和张启相识时，我刚学会做直播，
每天就守着直播间二十几个粉丝。我听说这个干好了能赚好几万，
这样就不会被我爹逼着去嫁人了。后面我连麦打pk认识了张启。他成了我的守护大哥，
每次都刷几百块钱。不到一星期他约我见面了，我同意了。他对我猛烈追求，
还说娶了我以后再不会看其他主播一眼，挣得钱都给我。可他承诺的在婚后都食言了。
他一如既往地看美女主播，在直播间挥金如土。我琢磨着他这钱左右是要撒出去，
不如撒给我，就创了几个小号换上网红自拍，以各种附近的人名义加他。他自然来者不拒。
我知晓他的喜好，一来二去就把他撩得七荤八素，每逢节假日就能轮番收到他的转账红包。
没多久我腻了，看着张启大腹便便的油腻样子只觉恶心。他的转账对我再没什么吸引力。
于是我做局，留证据揭穿了他约女主播婚内出轨的行为，
为了息事宁人我们的婚离得悄无声息。那以后我的大号小号全部都给他拉入黑名单里。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他借题发挥了。记不得具体金额了，只是我这不至于判刑吧？
我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裴逸。我惯会装可怜的，男人都吃这套。
我家里还有个年迈老父亲等着我回去照顾。轻咬下唇，我的声音充满委屈。
裴逸默声良久。终叹了口气。声音悠远到好像从很久以前传来般。温暖，
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我变了么？那曾经，我什么样？
4.我第一任丈夫叫大河，为娶我他花光了毕生积蓄。两万块钱。拿到彩礼的那天，
我爹是笑着把我送去嫁人的。因为我没到年纪就没有领证，只简单撑了几张桌子作席。
那天大河很高兴，像他这个年纪还能娶到媳妇的，就像中彩票一样。
他在人群里从天亮喝到天黑，最后是喝瘫在地上被人抬进土屋的。那天晚上星星很多，很亮。
屋子里鼾声如雷。我一个人坐在陌生院子里抬头看着。他们说人死了，眼睛就会变成星星。
我努力在里面找着我娘，好告诉她我结婚了。也像她一样从那个家里逃离出来了。可是。
我怎么开心不起来啊。这日子我熬啊，盼啊，怎么就盼不到头呢。那天后，我再没去过学校。
每天奔波在两个村的来回路上做饭收拾，伺候两个老光棍。大河有时候看我跑累了，
也会替我去给我爹送饭。有一次我正在山上砍猪草，村里人急急忙忙来喊我。说出大事了，
我爹把大河给打了。赶到卫生所的时候，大河刚包扎完，脑袋都被纱布缠满了，还洇着血。
我爹闷声在一旁抽着旱烟，看到我第一句就是。你个丧门星，
老子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才养了你。我不吭声走过去看大河的伤势，好在医生说只是外伤，
养养就好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爹那天赌输了不少钱，
正好碰上大河来送饭就让他取点送过来。大河家底都掏空了，哪还有钱。他劝了我爹几句，
被我爹觉得在外人前落了脸面。哪有小辈指点长辈的道理。两人绊了几句嘴，我爹暴怒，
当即就拿石头砸了过去。那天后我爹死活不让我跟大河了。连带着彩礼都不送回。
大河上门讨要了几次都被我爹拿着扫帚赶出去。最后一次我爹抄了把菜刀抵着我的脖子。
说如果大河再来要人要钱，他就捅死我。大河人老实得紧，末了只得认栽。
第二天我爹把我东西都丢出家门，让我滚出去找有钱人。5.探视室的门开了。
裴逸领着一个穿着尖头皮鞋，大花衬衫的黄毛走进来。是我的第二任丈夫，Peter，
理发师。中文名好像叫潘奇，我记不大清了。和他认识是在摇一摇上，
我刚买了个二手智能机学的。他的朋友圈里都晒着豪车名表邮轮。
而我一边在县城当洗头小妹，一边在网上伪装成名媛，晒着身材包包和晚宴。
当然图片都是盗的。后来我才知道，Peter的图也都是盗的。网上两块钱能买一百多张。
为了娶我，Peter掏空周围人的口袋凑齐了6万彩礼。我爹知道的时候，冷哼一声。
他识破了Peter的身份是假的，只是为了这笔彩礼他没有戳破。他不在乎我干什么，
只要能来钱。姓温的，你也有今天。一道怒喝把我拉回现实。
Peter把他惯用的手包往桌上一甩，两只脚正准备往桌上蹬时，突然意识到了场合不便，
收了回去。怎么样，骗人的滋味，在牢里尝到了吗？他的头发更干枯了。
他时常染得五颜六色像霓虹灯一样，仿佛颜色给他底气。阿sir，
像她这种情节这么恶劣的，能判几年？Peter转身对着裴逸问道。
像是怕得到太轻松的答案，他主动补充道，起码得十年吧。裴逸没吭声。
Peter等不到回答也不恼，环顾了圈四周。你爹那死老头儿怎么没被抓进来？
他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Peter似乎是不解气，又转头自来熟地和裴逸交谈起来，
阿sir，你不知道，她那个爹真是个奇葩啊。他的话似乎挑起了裴逸的兴趣，
他微挑眉，眼神探究。他爹是个大赌鬼啊，除了彩礼，后面还做局坑了我好几万呐！
你堵伯？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我说的是她老爹啦。Peter赶快转移话题，
心虚的表情却没躲过裴逸鹰一样的眼睛。所以你认为，你的受骗，她爹是主使？
阿sir，你这拽的词汇太专业了，我这么说吧，她爹就是给她背后出坏主意的，
父女俩一个德行！裴逸低头在记录本写了几笔。阿sir，她被抓起来的话，
我的钱就能要回来了吧？Peter眼里充满希冀。我不屑地轻笑。你的钱？
早变成了我老家的混凝土和砖头，去拿吧。妈的！Peter愤怒地指着我的鼻头，
你个骗子还敢这么嚣张！你不也是骗子？我环胸弯着嘴角。要不是我，
你骗到其他良家女孩了，罪孽可比我深。6.那天后，我难得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裴逸却每天都很忙碌，偶尔看到他的眼底都血丝密布。他又一次提审了我。
审讯室里光线晦暗，他整个人有些憔悴。我心里紧了几分。四下无人，
裴逸当着我的面点燃了一支烟。光线愈发暗了，只有他唇边那一点火光明灭，
示意他烦躁到了极点。一根烟抽完，他终于出了声。你和第五任丈夫，有个孩子？
我手指猛的搅绕在一起，垂头不语。半晌。我闷声嗯了下。孩子丢了，不到三个月大，
男孩儿，还没来及起名字。我的第五任丈夫齐伟，是个大货车司机。
介绍人跟他说我是黄花大姑娘，他喜不自胜，连连说会好好对我。他33了，
全家就盼着他早日结婚有个后代。所以当我爹张口要彩礼12万时候，他没有拒绝。
为凑钱他一连跑了几个月的货，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和他结婚那次，
是我第一次正式举办婚礼。我爹在酒席上喝得红光满面，不住地喊我早生儿子。
齐伟家里人也喜不自胜，忙说若是生了儿子，他们自会操办一切，红包不会少。
婚礼两个月后我就怀孕了，后来生的也果真是男孩。生产那天，我爹难得提了一篮鸡蛋来。
走的时候，他从我口袋里拿走了齐家给孩子的五千块红包。捏在手里掂量了下，
冷笑深了几分。孩子两个月的时候，我爹让我回家养胎一段日子。
他和齐家说是老家流传的习俗，对孩子好，他还专程找人算了回去的日子。齐家虽不舍万分，
但一听对孩子好，便也都同意了。齐伟把我和孩子送回到乡下，
我爸随便寒暄了几句就把他打发出门去。下一秒，他就变了脸色，叫我下地干活。
隔壁村的晓翠，寻了个城里坐台活儿，一个月能赚万把块，我跟她说好了，
过几天让她带你一起去。他把手里的旱烟往台阶上磕了磕，抖落了烟灰。
比你找这些人生孩子来钱快，他娘的，耽搁这么久他姓齐的才给五千，不如打发要饭的。
爹，孩子还小离不开我，齐家我和他们再要点。我担忧起来，
看向土炕上瘦弱可怜的儿子。他好小，好脆弱。我爹往地上淬了口，声音陡然拔高。呸！
老子都看透他们了，五千块就想要个孙子，门儿都没有！孩子被吓到，哇哇大哭着，
我忙去把他抱起来哄着。我爹一把夺了过去。旱烟的刺鼻味道，呛得孩子眼泪直流，
咳声不止。后来。我就被他逼着到城里去，否则他就要掐死我儿子。再后来。
我再也没见过我儿子。而我，也堕入了更暗的深渊。7.窗外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
审讯室被照得惨白。紧接着，雷声轰鸣而至，大雨倾盆。我被雷雨声吓得浑身一颤，
环抱双肩整个人瑟缩在椅子上。察觉到我的异常，裴逸站起身来。一道惊雷在近处炸开，
我捂着耳朵惊叫着。残缺闪烁的画面接踵而至。禾桥残忍暴虐的笑声，恶魔们放肆的喘息。
被捆绑的手脚，满是血污的身体。如同汹涌而至的暗流，将困在牢笼中的我淹没到无法喘息。
那晚罕见的雷暴天，竟然怎么都掩盖不住我的哭喊声。又是一道雪亮，炸雷惊响，
窗外电线火花四溅。审讯室的灯闪了闪，终于灭掉。我整个人匍匐在审讯桌底，
头深埋在地面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嘴里不停哭喊，求求你们，放过我，
求求你们...绝望排山倒海，残存的记忆在暗夜撕裂了口子，满世污浊肮脏倾落而下，
将我砸入泥沼难以自拔。闪电划过，我发丝蓬乱涕泗狼狈的样子吓到了裴逸。
他一把将审讯桌推开，从下面捞出破碎的我，不住拍打着我的脸颊。温暖，温暖！
我目光失焦，慌乱地从他手中挣脱，又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在地。只能捂着身子连连后退，
求求你，不要碰我，求你们...裴逸的眼底赤红，额头爆起青筋，他一拳砸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