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判决书下来那天，前夫季明舒来了。他揽着他的白月光，将一份两百万的债务裁决，
狠狠砸在我脸上。“翘翘，房子被我妈拍走了，你还欠我爸妈两百万首付，记得还。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哦对了，孩子也归我。
”“你这种负债累累的女人，不配当妈。”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他不知道，
我那张重度抑郁和双相情感障碍的诊断书，昨天才拿到。他更不知道，
我早就把我们婚房的燃气管道，换成了最易腐蚀的老旧型号。今晚，
我会为他们点燃一场盛大的“烟火”，送他们全家整整齐齐地……团聚。毕竟，
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不是吗？1季明舒揽着他心爱的女人唐茵，站在我面前。
那份裁决书的纸张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乔翘，听见没有？两百万，
一分都不能少。”唐茵靠在季明舒怀里，柔弱无骨，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
“明舒，别这样，姐姐已经很难过了。”她声音娇滴滴的，手却紧紧攥着季明舒的衣角。
我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出滑稽的默剧。“知道了。”我平静地捡起地上的文件。
我的反应让季明舒很不满意。他预想中的崩溃、哭喊、跪地求饶，一样都没有发生。
他皱起眉，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文件，撕了个粉碎。“乔翘，你别给我装死！我告诉你，
安安以后就是唐茵的儿子，跟你再没半点关系！”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底那片死寂的湖水，终于泛起一丝涟漪。“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季明舒气急败坏的咒骂，和唐茵故作姿态的安抚。
我去了医院，找我的主治医生。陈医生看着我，叹了口气：“乔翘，你的情况很不稳定，
必须要有人陪着。”“我没人陪。”我实话实说。他从一堆病历里，抽出一张照片。
是我和儿子安安的合影，安安笑得像个小太阳。“为了他，也要撑下去。”我点了点头，
走出诊室。手机响了，是安安打来的。“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安安乖，
妈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跟这个疯女人废什么话！”是季明舒的母亲。
电话被挂断了。我握着手机，站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我心底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今晚。就今晚。2我没有回家。
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如今已经贴上了封条，即将被拍卖。我去了安安的幼儿园。
放学时间，孩子们像小鸟一样从教学楼里涌出来。我一眼就看到了安安，他背着小书包，
低着头，闷闷不乐。我刚想上前，一个身影挡在了我面前。是我的前婆婆。“你来干什么？！
”她一脸警惕，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我看看安安。”“看什么看！法院都判了，
孩子跟你没关系了！你一个欠了两百万的穷光蛋，还想来纠缠我们安安？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家长的注意。
一道道探究、鄙夷、看好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奶奶，我要妈妈！”安安哭着朝我跑过来。
婆婆一把拽住他，力气大得安安痛呼出声。“你妈疯了！她不要你了！”她对着孩子大吼。
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想把安安抢回来。“你放开他！”场面瞬间乱作一团。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季明舒和唐茵从车上下来。“妈，怎么了？”季明舒不耐烦地问。
看到我，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乔翘，你阴魂不散是吧！”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推开。
我没站稳，狼狈地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渗出血来。“明舒哥，你别生气，
乔翘姐肯定只是太想安安了。”唐茵走过来，假惺惺地劝。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站在人群里，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妈妈！”安安挣脱了奶奶的钳制，
哭着扑到我怀里。我紧紧抱着他小小的身体，眼泪再也忍不住。“你看看你，
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季明舒指着我骂，“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季先生。
”一个清冷的男声忽然响起。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我们面前。
他很高，身形清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润又疏离的气质。
“孩子在这种环境下，会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他看着季明舒，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季明舒愣了一下，“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我是晏绥，安安的心理辅导老师。”晏绥。我好像听安安提过，
说幼儿园新来了一位很温柔的晏老师。“心理辅导？”婆婆怪叫起来，“我们安安好好的，
做什么心理辅导！你别是跟这个疯女人一伙的骗子吧！”晏绥没理她，弯下腰，
用手帕轻轻擦掉安安脸上的泪水。“安安，别怕，老师在。”他的声音很柔和，
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季明舒的脸色很难看。“少多管闲事！”他撂下这句话，
强行从我怀里抱走安安，塞进了车里。车子绝尘而去。晏绥扶我起来。“你还好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谢谢你，晏老师。”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帮助。我只需要一场盛大的落幕。
3我找了一份在西餐厅洗盘子的工作。薪水微薄，但包吃住。
住的地方是餐厅地下室一个狭小潮湿的储物间，只有一张硬板床。但这都无所谓。
我只需要一个能等到“那一天”的落脚点。我像个机器人一样，每天麻木地工作，
洗着堆积如山的盘子。这天，餐厅经理突然把我叫了出去。“乔翘，外面有客人找你。
”我擦了擦手，走出后厨。大厅靠窗的位置，坐着季明舒和唐茵。他们衣着光鲜，
和这个高档餐厅的氛围融为一体。而我穿着肮脏油腻的工作服，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姐姐，我们来看你啦。”唐茵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季明舒则靠在椅背上，
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啧，乔翘，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真给我们季家丢人。”我没说话。“服务员，”唐茵招了招手，“把你们这里最贵的牛排，
红酒，都上一遍。”然后，她看着我，故作为难地开口：“哎呀，姐姐，你在这里洗盘子，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我们这一顿，怕不是要你洗一年的盘子哦。
”周围的食客和服务员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同情和鄙夷。“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季明舒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明舒，别这样，”唐茵拉了拉他的袖子，拿起桌上的咖啡，
“姐姐已经很可怜了。”话音刚落，她手一抖。滚烫的咖啡，尽数泼在了我的身上。“啊！
”我烫得叫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唐茵立刻站起来，拿纸巾假意帮我擦拭，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没烫伤吧？”她的指甲，却狠狠地掐进了我的手臂。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季明舒猛地站起来，指着我吼道，“自己不长眼撞上来，
还想讹唐茵？”他这一嗓子，把餐厅经理都引了过来。经理看到这情形，
又看了看季明舒那一身的名牌，立刻点头哈腰地道歉。“季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们员工的错，我马上处理！”他转头对我喝道：“乔翘，还不快给季先生和唐小姐道歉！
你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你被解雇了！”我看着眼前这丑陋的一幕幕。心底最后一点温度，
也彻底凉了。“哦，对了，”季明舒临走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扔在我脸上。“下周末，我和唐茵的订婚宴，
就在我们那套婚房里办。欢迎你来见证我们的幸福。”婚房。我亲手设计，亲手布置的家。
如今，要成为他们幸福的背景板。我捡起那张请柬，看着上面刺眼的字笑了。真是，
天助我也。4订婚宴那天，我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我最好的一条裙子，化了精致的妆。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我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曾经属于我的家里，此刻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季明舒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意气风发。
唐茵挽着他的手臂，穿着华丽的晚礼服，笑靥如花。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是那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我的出现，让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我将手里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季明舒。“这是什么？
”他警惕地问。“打开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定制的纯银打火机，上面刻着一个“季”字。季明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从不抽烟。“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唐茵的笑容也僵住了，
“今天是明舒的好日子，你送这个不吉利吧？”“是吗？”我微微一笑，“我倒觉得，
很应景。”我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熟悉的装饰，那些我亲手挑选的家具。“毕竟，
今晚会有很漂亮的烟火呢。”我的语气很轻，带着一丝诡异的愉悦。
空气中已经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瓦斯味。是我喜欢的味道。我走向厨房，
假装去拿一杯香槟。手已经摸到了燃气灶的开关。只要轻轻一拧。“轰”的一声。
所有肮脏的丑陋的背叛的，都将在这场烟火中化为灰烬。“乔翘，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回头，看到了晏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
眉头紧锁，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他朝我走过来。
“妈妈！”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紧紧抱住了我的腿。是安安。
他今天穿了一身小西装，像个小大人，眼睛却红红的。“妈妈，你终于来了！”我浑身一僵。
我的计划里，没有他。“安安！快过来！不许碰那个疯女人！”我前婆婆尖叫着冲过来，
想把安安拉走。晏绥也察觉到不对，快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臂：“乔翘，你冷静点！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唐茵端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笑着走了过来。蛋糕上，
插满了点燃的蜡烛。“明舒，快来许愿啊！”她笑着，脚下却被地毯绊了一下，
整个人连带着那个燃烧的蛋糕，直直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摔了过来！火光，正对着燃气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的儿子、无辜的晏绥，都在这里。我的复仇，不能拉他们陪葬。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猛地推开抱着我腿的安安，
又狠狠一把将抓着我胳膊的晏绥甩开。“滚开！”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扑了过去。
在唐茵和蛋糕摔到地上的前一秒，我用身体护住了燃气灶。没有想象中的爆炸。
只有滚烫的奶油和蜡油，糊了我一背。火苗燎过我的头发，发出一阵焦臭。剧痛从后背传来。
我趴在地上，疼得几乎晕厥。整个客厅乱成一团。尖叫声，哭喊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快打120！快报警！”“天啊！煤气泄漏了！”我听到季明舒惊慌失措的大喊：“是她！
是乔翘干的！这个疯子想杀了我们！”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渐渐模糊。
黑暗吞噬我之前，我看到晏绥冲了过来，脱下他的西装外套，盖在我身上，
扑灭了我头发上的火星。他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惊痛和愤怒。5我醒来时，在医院。
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警察就坐在我的病床边。“乔翘女士，
关于昨晚季家发生的燃气泄漏事件，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我点了点头。“是我做的。
”我平静地承认。警察愣住了。大概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嫌疑人。“我本来想自杀的。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法院把我的孩子判给了前夫，
还让我背上两百万的债务，我活不下去了。”我将陈医生的诊断证明递了过去。
“我没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在那个家里。
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回来开派对。”“那你为什么最后要救人？”警察问。“我儿子在。
”我闭上眼，“我不想他看到我死的样子。”我的说辞天衣无缝。一个被逼上绝路，
只想自杀却意外引发险情的绝望母亲。警察做完笔录，离开了。病房门被推开，
晏绥走了进来。他换下了那身被弄脏的西装，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脸色有些憔悴。
“你还好吗？”他问，声音沙哑。“死不了。”他沉默了片刻，将一个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喝点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没动。“晏老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问。
“我一个朋友，是季明舒的生意伙伴，我陪他去的。”他解释道。“是吗？”“乔翘，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帮我？
”我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怎么帮？帮我还那两百万？还是帮我夺回安安的抚养权？
”“都可以。”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愣住了。“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心理辅导老师吧？
”我审视着他。一个普通的幼儿园老师，不会开着几百万的车，
更不会有底气说出“都可以”这三个字。他没有否认。“我的主业是做风险投资。
心理学是我的个人爱好，我在安安的幼儿园做义工，是为了一个儿童心理学的研究课题。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冷淡地开口，“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要怎么解决？
再来一次自杀吗？”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乔翘，那不是解决问题，那是逃避！是懦弱！
”“懦弱？”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晏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我是不知道，”他逼近一步，直视我的眼睛，“所以你告诉我。
告诉我季明舒是怎么一步步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我。我可以帮你，
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他这种人不配为人父。”他的眼神太过坦诚，也太过灼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