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争鸣(季无咎钜子)小说最新章节_全文免费小说稷下争鸣季无咎钜子
作者:白如歌
言情小说连载
网文大咖“白如歌”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稷下争鸣》,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现代言情,季无咎钜子是文里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在一个礼崩乐坏、诸侯争霸的时代,一位来自民间的学子,怀揣着“止战”的理想,在百家思想的交锋中寻找答案。
时代:战国中期,周王室衰微,诸侯并起。
舞台:齐国都城临淄的“稷下学宫”——各国学者云集之地,思想自由的中心。
核心冲突:
- 思想之争:儒、墨、道、法、名、兵等百家各抒己见。
- 国家之争:齐、秦、楚等大国之间的合纵连横与战争。
- 人心之争:主角在理想与现实、兼爱与法治之间的艰难抉择。
2025-10-15 17:20:04
黄昏的风从淄水上游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拂过稷下学宫的竹林,发出细碎的声响。季无咎正伏案整理“正度量”的兑换簿册,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不是日常的暮鼓,而是太庙方向的急钟,短促、密集,像雨点砸在瓦檐上。
他心头一紧,起身推开窗。钟声里夹着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学宫门外。片刻后,淳于髡的侍童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季先生!太史府急报——齐魏边境烽火起,阳丘亭一带商队遇袭!”
季无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案上的铜尺。他没有问“伤了多少人”,也没有问“丢了多少货”,而是立刻转身,把“通商路”的地图铺开。地图上,三条用墨线标出的商路像三条血脉,从临淄伸向边境,阳丘亭恰在最北侧的那条线上,是通往平陆的咽喉。
“先生,要不要先去内史府?”侍童问。
“先去太史府,再去内史府,最后去关市大夫府。”季无咎沉声道,“我们要做三件事:一,安民;二,稳路;三,探敌。”
他说罢,取了木牍、印章和几卷文书,大步出门。
太史府的大门外,已围了一圈人。太史的侍从正从马背上解下一只小竹筒,里面是从边境亭燧传来的急报。太史亲自拆开,展开帛书,只扫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阳丘亭昨夜三更举火,今晨卯时又举。商队遇袭,人车俱失。具体损失不详。”
“大人,”季无咎上前一步,“请立刻移文内史府、关市大夫府、城郭大夫府,开仓预备粟米,以备赔付。另请太史府拟安民告示,张贴四市与城门,言明官府将按价赔偿被劫货物,不使百姓受二次之苦。”
太史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人心一乱,百事皆乱。”
“还有,”季无咎补充,“请速发一道简令至沿途亭燧:自今日起,昼举旗,夜举火,每三十里一接力,务必将敌踪与商队滞留地点一一报来。”
太史不再犹豫,当即吩咐书吏拟文,盖上太史府的朱印,发往各处。
离开太史府,季无咎直奔内史府。慎到正与几名吏员议事,见他进来,只抬了抬眼皮:“边境有事?”
“阳丘亭商队遇袭。”季无咎不绕弯子,“我需要三样东西:一,内史府的旧兵器账册,尤其是近一月的出入记录;二,调拨一批粟米,暂借关市大夫府,用于赔付;三,派一名干练的司书,随我去关市大夫府核对商路户籍与货物清单。”
慎到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衡量。他的目光落在季无咎脸上,带着审视:“你要账册做什么?”
“我要核对昨夜押运的‘旧兵器’来源。”季无咎直视着他,“西市工坊出现的‘魏’字残片,恐与边境局势有关。若有人借‘旧器’之名,行通敌之实,我们必须立刻堵住这个口子。”
慎到的眼神微微一动。他没有再问,而是抬手道:“账册给你。粟米,我会行文关市大夫府,先行垫付。司书——让王稽跟你走。”
“多谢大人。”季无咎拱手。
“记住,”慎到的声音低沉,“你若要做的事,是为齐国好,我不拦你。但若你以私害公,我也不会护你。”
“下臣明白。”
出了内史府,天色已暗。街市上,人们已在议论纷纷,有说魏军要南下的,有说商路要断的,还有人说官府要加税的。谣言像草籽一样,随风乱飞。
季无咎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他先到关市大夫府,找到了田骈。田骈正焦躁地来回踱步,见他进来,忙道:“阳丘亭的事,你听说了?护商卒吏我已经派出去了,但……我担心人手不够。”
“人手先不增。”季无咎道,“按预案,三路护商,每路三十人。我需要你做两件事:一,把滞留在边境的商队名单尽快报上来;二,准备‘护商文书’,凡持有文书的商队,亭燧皆需提供水、草与向导。”
田骈点头:“好。”
“还有,”季无咎压低声音,“我需要你的人,帮我查一个叫‘王二’的押运吏。他昨日押运的旧兵器,可能有问题。”
田骈一愣,随即道:“我去办。”
夜深了,关市大夫府的偏厅里灯火通明。季无咎与司书王稽、田骈一同对着地图和账册,逐项核对。王稽翻到“旧兵器出入”那一页,眉头皱了起来:“奇怪,近一月,旧兵器出库比入库多了二十七件。账面上是‘损耗’,可损耗未免太大。”
“损耗的理由是什么?”季无咎问。
“‘锈蚀、断裂、不堪用’。”王稽指着账簿上的小字。
“谁签的字?”
“王二。”
季无咎与田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王二现在在哪?”季无咎问。
“昨日押运完第三批旧器后,他说要去探望生病的母亲,请假两日。”田骈道,“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现在想来,他可能已经出城了。”季无咎接过话头,“若他与边境的劫案有关,我们必须在他出城之前找到他。”
“我立刻派人去他家。”田骈说罢,转身就要走。
“等等。”季无咎叫住他,“不要打草惊蛇。若他在家,先稳住;若不在,查他昨日的行踪。还有,他的家人,不要惊动。”
田骈点头:“明白。”
就在这时,一名吏员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小竹筒:“大人!阳丘亭的二次急报!”
季无咎接过,展开帛书,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卯时举火后,敌骑十余,沿河北上,似在侦察。商队三队滞留于平陆南。”
他的目光落在“沿河北上”四字上,脑中迅速勾勒出一幅地图:敌军的小股骑兵在试探,主力未动;商队滞留,说明他们害怕继续前行。
“田大人,”季无咎道,“立刻发文书至平陆,令其开仓放粮,供给滞留商队。另,命护商卒吏第三队,绕道河东,避开敌骑侦察,接应商队南下。”
“绕道?”田骈有些犹豫,“那样会多走两日。”
“多走两日,总比被劫好。”季无咎道,“我们要的是稳,不是快。”
田骈点头:“我去办。”
夜更深了,关市大夫府的灯还亮着。季无咎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他的脑海里,三条商路像三条紧绷的弦,任何一条断了,都会牵动全身。
“季先生。”王稽忽然开口,“你说,这次劫案,会不会与‘魏’字残片有关?”
季无咎睁开眼,看向他:“很有可能。有人想一石二鸟:既打击我们的商路,又借‘残片’栽赃我通敌,动摇王上对‘止战三策’的信任。”
“那我们该怎么办?”王稽问。
“我们要做的,比他们快一步。”季无咎道,“第一,安民,兑现赔付,让百姓相信官府;第二,稳路,护送商队,让商人继续走;第三,探敌,弄清他们的虚实,再决定下一步。”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第四——查清‘王二’的下落,堵住这个漏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骈推门而入,神色凝重:“王二不在家。他的邻居说,他昨日下午就离开了,说要去‘北乡’。”
“北乡?”季无咎的目光一闪,“北乡通往平陆。”
“我已派人追了。”田骈道,“但我担心……”
“担心他已经出城了。”季无咎接过话头,“没关系。他若真与敌军有勾连,一定会在边境留下痕迹。我们只要盯住商路,盯住亭燧的烟火,就能找到他。”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阳丘亭与平陆之间画了一个圈:“明日一早,我亲自去一趟边境。”
“你亲自去?”田骈一惊,“太危险了!”
“我不会深入敌境。”季无咎道,“我只到平陆南,看看滞留的商队,听听他们的说法。很多时候,真相不在文书里,在人的嘴里。”
田骈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我派一队最精锐的卒吏护你。”
“不用太多。”季无咎摇头,“十人足矣。动静太大,反而会惊动敌人。”
夜,静得可怕。季无咎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黑暗中偶尔闪过的火光——那是亭燧在传递消息。每一次火光的跳动,都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心弦上拨弄。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已经开始。
次日清晨,季无咎刚要动身前往平陆,却被内侍拦在了城门口——齐威王临时召集朝会,命他即刻入宫。
他只得折返,匆匆赶往王宫。大殿内,气氛已十分凝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齐威王端坐于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申不害站在群臣前列,一身黑色长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显然已先一步奏报了边境之事。
“季无咎,”齐威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阳丘亭商队遇袭,你可知罪?”
季无咎躬身行礼,不卑不亢:“臣知罪。臣主理‘通商路’,未能护得商队周全,是为失职。但臣以为,罪在‘未虑周全’,不在‘策略有误’——今日当务之急,是查敌、稳路,而非论罪。”
“策略有误?”申不害立刻上前一步,语气锋利如刀,“你所谓的‘护商之法’,不过是纸上谈兵!派三十卒吏护一路商队,兵力分散,形如虚设;又承诺赔付百姓,徒耗国库;还说什么‘以利化敌’,如今倒好,利没化了敌,反而让敌劫了我们的商队!这不是策略有误,是什么?”
群臣立刻议论起来。有人附和申不害,说“通商路”本就是缓兵之计,当务之急是增兵边境;也有人沉默,显然还在观望。
季无咎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申不害身上:“申先生说‘护商之法’形如虚设,臣不敢苟同。”
他转向齐威王,朗声道:“臣以为,护商即护兵,商路即粮路。今日我们护的是商队,明日保的就是军心;今日稳住的是商路,明日断的就是敌军的补给。”
“一派胡言!”申不害冷笑,“商队是商队,军队是军队。商路断了,大不了不做买卖;军队败了,可是要丢城失地的!你这是混淆视听,以虚言误国!”
“申先生,”季无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您可知道,去年齐国运往平陆的粮草,有三成是靠商队转运?您可知道,边境士卒的盐、铁、布帛,有四成来自商路?若商路断了,粮草转运不畅,士卒无盐可食、无铁可铸兵器,这仗,我们怎么打?”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以利化敌’。魏地多山,粮少盐缺。我们的商队不仅运齐国的粟米、布匹,还运海盐——这些都是魏地百姓急需的东西。若我们能守住商路,继续通商,魏地百姓自然会念齐国的好;若商路断了,魏君再以‘齐国断其生路’为由煽动民心,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就不只是魏军,还有魏地的百姓。”
这番话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不少武将相互对视,显然被说动了——他们常年驻守边境,最清楚粮草、盐铁对军队的重要性。
齐威王的脸色也缓和了些,他看向季无咎:“你说‘护商即护兵’,那依你之见,眼下该如何应对?”
“臣有三策。”季无咎道,“第一,增派卒吏,改‘分护’为‘合护’。将三路护商卒吏暂调两路,集中保护从临淄到平陆的主商路,确保粮草、盐铁能顺利运抵边境;另派斥候,沿支线商路侦察,摸清敌军动向。”
“第二,兑现赔付,稳住民心。臣已请内史府调拨粟米,暂借关市大夫府,今日便开始登记被劫商队的货物清单,按价赔付。百姓见官府守信,自然愿意继续走商路——商路有人走,才算是真的稳住了。”
“第三,遣使探敌,摸清虚实。派一名能言善辩的使者,以‘交涉商队被劫之事’为由,前往魏营,探听魏军的兵力、粮草与主帅意图。若敌军只是小股骚扰,我们便以护商为主;若敌军真有大举南下之意,我们再增兵不迟。”
申不害还想反驳,却被齐威王抬手制止了。威王沉吟片刻,道:“季无咎所言,有理有据。就依你之策,先行一试。”他转向申不害,“你负责协调军队,配合护商卒吏,确保主商路安全。”
又对太史道:“你选派一名使者,即刻前往魏营交涉。”
“诺。”众人齐声应道。
朝会散去,季无咎刚走出大殿,就被申不害拦住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成?”申不害的目光带着嘲讽,“护商卒吏多是步兵,敌军却是骑兵。他们来去如风,你怎么防?”
“防不住,就引。”季无咎平静地说,“敌军劫商队,图的是货物,更是想搅乱我们的商路。我们只需在主商路沿途设下‘饵’——比如几支看似松散的小商队,实则暗中安排卒吏护送,引诱敌军来劫。一旦他们入网,我们就能摸清他们的兵力与行踪。”
申不害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打算。他盯着季无咎看了很久,最后只留下一句:“若出了差错,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季无咎没有回应,只是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他没有时间再耽搁,立刻赶往关市大夫府。田骈已按他的吩咐,准备好了商队清单与护商文书。见他进来,忙道:“护商卒吏已集结完毕,就等你下令了。”
“先别急。”季无咎道,“你派几个人,去西市找赵坊主,让他赶制一批‘假货物’——用稻草、沙土伪装成粟米、布匹,装在商车上。再让城郭大夫府派二十名卒吏,换上商人的衣服,假扮成商队护卫。”
田骈一愣:“你要设伏?”
“是引蛇出洞。”季无咎道,“我们要让敌军以为,主商路的商队还是像以前一样松散,这样他们才会来。”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你再派一名亲信,去平陆南找到滞留的三队商队,告诉他们,官府已派卒吏护送,让他们安心等候,切勿擅自行动。”
“好。”田骈立刻去安排了。
季无咎则来到护商卒吏的集结地。八十名卒吏整齐地站在院子里,个个腰佩刀剑,神色肃穆。季无咎走上前,目光扫过众人:“诸位,今日我们护的不是普通商队,是齐国的粮路,是边境士卒的希望。”
“敌军是骑兵,来去快,但他们也有弱点——他们不熟悉我们的商路,不知道哪里有亭燧,哪里有埋伏。我们的优势,就是熟悉地形,熟悉商路。”
他指着地图,详细布置任务:“第一队,三十人,护送真商队,走主商路,速度放慢,沿途与亭燧保持联系;第二队,三十人,护送假商队,走主商路东侧的支线,故意暴露行踪;第三队,二十人,埋伏在支线与主商路交汇的‘落马坡’,待敌军劫假商队时,从侧面突袭。”
“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全歼敌军,是摸清他们的兵力与行踪。一旦得手,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卒吏们齐声应道:“诺!”
安排好一切,已是正午。季无咎站在关市大夫府的门口,望着远处的天际——那里,一朵乌云正缓缓向临淄方向飘来,像极了边境的局势。
他知道,这场“引蛇出洞”的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失败了,不仅商路会彻底断绝,“止战三策”也会被质疑,甚至可能被废弃。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季先生!不好了!王二找到了——他在北乡的一处驿站被发现了,人已经死了!”
季无咎心中一沉。王二死了,线索断了。这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现在不是追查阴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守住商路,摸清敌情。
“知道了。”他对斥候道,“你立刻去内史府,把此事禀报给慎到大人,请他派人去勘验现场。”
斥候领命而去。季无咎转身,对田骈道:“我们该出发了。”
两人登上马车,朝着平陆方向驶去。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卷起一阵尘土。季无咎掀开窗帘,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与村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守住这条商路,一定要找到止战之道。
马车驶出临淄城三十里,路边的田野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丘陵和丛生的酸枣树。风里多了股尘土味,夹杂着远处亭燧飘来的烟火气——那是昼间的信号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面旗的颜色和角度,都藏着边境的消息。
“季先生,前面就是落马坡了。”驾车的卒吏勒住缰绳,声音压得很低。
季无咎掀开车帘,目光扫过前方的地形:落马坡果然如其名,两侧是陡峭的黄土坡,坡上长满半人高的野草,中间一条窄路勉强能容两辆车并行,路面积着厚厚的浮土,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这样的地形,最适合伏击,也最容易被伏击。
“让第二队的假商队先过去,速度放慢,把车上的‘货物’露出来一些。”季无咎吩咐,“第三队的人,立刻上两侧山坡,注意隐蔽,听我号令再动手。”
卒吏领命而去。不多时,一队“商队”慢悠悠地从窄路穿过——三辆马车,车板上堆着用粗布裹着的“货物”,边角故意露出几束稻草;六个“商人”穿着短褐,腰间别着小刀,时不时停下来“查看”货物,一副警惕又笨拙的样子,恰好是敌军最容易盯上的目标。
季无咎和第三队的二十名卒吏伏在西侧的坡上,野草没过了膝盖,只露出一双双紧盯着路面的眼睛。他握着腰间的短剑——那是墨家弟子常用的制式剑,剑身窄而锋利,适合近战。指尖触到剑柄上的刻痕,忽然想起禽滑釐先生曾说过的话:“墨家非攻,非不能战,是不为无义之战。”
风停了。连远处亭燧的旗帜都静止不动,空气里只剩下“商人”的吆喝声和马车轱辘的转动声。
忽然,坡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从前方来,是从后方的岔路!季无咎心中一紧:敌军居然绕到了假商队的后面,想断他们的退路!
“准备!”他低喝一声,右手按在剑柄上。
只见十余名骑兵从岔路冲出,个个穿着魏兵的黑色皮甲,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他们手中的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直扑向假商队的车尾。
“有埋伏!”假商队里的“商人”立刻大喊,假装惊慌失措地往车下钻——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就在魏军骑兵冲到马车旁,伸手去扯车上的“货物”时,季无咎猛地挥了挥手:“放箭!”
两侧山坡上的卒吏立刻起身,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魏军。魏军猝不及防,有两人当场中箭落马,剩下的人连忙勒住缰绳,想掉头撤退。
“杀下去!”季无咎拔出短剑,率先冲下山坡。卒吏们紧随其后,手中的长刀劈向魏军的马腿。
一名魏军骑兵调转马头,长刀直劈向季无咎。季无咎侧身躲开,短剑顺势刺向骑兵的腰侧——他没杀过人,剑刺到一半,手腕微微顿了一下。就是这一顿,骑兵的马鞭子狠狠抽了过来,打在他的胳膊上,火辣辣地疼。
“先生小心!”一名卒吏扑上来,长刀架住骑兵的刀刃,两人缠斗在一起。
季无咎定了定神,重新握紧短剑。他看到一名魏军骑兵正想策马逃跑,立刻追了上去,一剑砍向马腿。马吃痛,前蹄扬起,骑兵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刚要爬起,就被两名卒吏按住。
这场伏击战没持续多久。魏军死了三人,被俘两人,剩下的人骑着马,狼狈地往边境方向逃去。卒吏们没追——按季无咎的吩咐,目的是摸清敌情,不是全歼。
“先生,您没事吧?”一名卒吏扶着季无咎,看到他胳膊上的鞭伤,连忙递过一块布条。
“没事。”季无咎摆摆手,目光落在被俘的两名魏军身上。他们被按在地上,蒙脸的布巾掉了下来,露出两张年轻的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嘴唇还在发抖。
“你们是魏军的正规军?”季无咎蹲下身,声音平静地问。
两人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劫商队,是为了钱财,还是奉了军令?”季无咎又问。
其中一人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恐惧:“我们……我们不是正规军,是平陆的流民,被一个叫‘黑虎’的人雇来的。他说只要劫了齐国的商队,就给我们粮食。”
“黑虎?”季无咎皱起眉头,“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
“不知道。”那人摇头,“我们只见过他一次,他戴着面具,声音很粗。他说……说要是我们被抓了,就说是魏军派来的,不然……不然我们的家人会被杀。”
季无咎心中一动。又是栽赃。看来王二的死,还有“魏”字残片,都和这个“黑虎”脱不了干系。
他刚要再问,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第一队护送真商队的卒吏赶来了。为首的卒吏翻身下马,神色慌张:“季先生!平陆南的滞留商队那边,发现了魏军的踪迹!好像有几十人,正往那边去!”
季无咎脸色一变。他上当了!这十余名骑兵只是诱饵,真正的目标是滞留的三队商队!
“立刻集合所有人,赶往平陆南!”他站起身,对卒吏们道,“带上被俘的两人,还有……把魏军的尸体和兵器都带上,或许能用上。”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上马。季无咎骑上一匹缴获的魏军战马,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疼,但他顾不上了——滞留的商队里有几百人,还有大量的盐铁和布匹,若是被劫,不仅“通商路”会彻底失败,边境的民心也会大乱。
马队飞驰在窄路上,尘土飞扬。季无咎伏在马背上,脑子里飞速盘算:敌军有几十人,都是骑兵;自己这边只有三十人,步兵居多,骑兵只有十几人。硬拼肯定不行,得想个办法。
他忽然想起平陆南有一处“望风亭”,亭子建在高台上,四周是开阔的平地,亭子里有亭燧的卒吏,还有一面大鼓——那是用来传递警报的。
“前面是不是快到望风亭了?”他问身边的卒吏。
“还有五里路!”
“好!”季无咎眼睛一亮,“我们先去望风亭,让亭燧的卒吏击鼓!鼓声能传十里,滞留的商队听到鼓声,会知道有危险,肯定会找地方隐蔽;而且,鼓声也能吓吓敌军——他们以为我们有援军来了。”
卒吏们纷纷点头。马队加快速度,朝着望风亭奔去。
离望风亭还有一里路时,就听到前方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敌军已经快到滞留商队的位置了!季无咎心中一急,拔出短剑,高声道:“大家跟我冲!先到望风亭,击鼓!”
马队如离弦之箭,冲向望风亭。亭子里的卒吏看到他们,先是一惊,待看清是齐国的卒吏,连忙打开亭子的门。
“快!击鼓!”季无咎跳下马,推着亭吏往鼓前走。
亭吏不敢怠慢,拿起鼓槌,狠狠敲了下去。“咚——咚——咚——”鼓声厚重,在空旷的平地上回荡,远远地传了出去。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骑兵——正是朝着滞留商队而去的魏军。他们听到鼓声,明显愣了一下,放慢了速度,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援军的踪迹。
“先生,你看!”一名卒吏指着远处,“商队的人好像在往树林里躲!”
季无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滞留的商队正乱中有序地往旁边的树林里撤——看来他们听到了鼓声,明白了危险。
魏军骑兵犹豫了片刻,显然不敢贸然前进。他们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调转马头,往边境方向退去。
直到魏军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季无咎才松了口气,靠在亭柱上,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先生,我们赢了!”卒吏们欢呼起来。
季无咎笑了笑,却没放松警惕。他走到被俘的两名魏军面前,又问:“你们说的‘黑虎’,有没有让你们去平陆南的树林里做什么?比如埋东西,或者留记号?”
其中一人愣了一下,小声道:“他……他让我们若是没劫到商队,就去树林里的那棵大槐树下,拿一件东西。”
季无咎的目光立刻投向远处的树林——那里果然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枝繁叶茂,在平地上格外显眼。
“走,去看看。”他对卒吏们道。
众人来到槐树下,仔细搜查。一名卒吏在树根处发现了一个土坑,挖开一看,里面埋着一只小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块青铜残片——和西市工坊里发现的“魏”字残片一模一样!
季无咎拿起一块残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痕。他忽然明白,王二、黑虎、“魏”字残片、商队遇袭,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有人想借魏军的名义,破坏齐国的商路,栽赃自己通敌,最终动摇“止战三策”的根基。
而这个“黑虎”,到底是谁?是魏国人,还是齐国内部的人?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槐树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季无咎握着青铜残片,站在树下,心中一片沉重。他知道,这场关于“止战”的斗争,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返程的马队走得比来时慢。被俘的两名魏军被绑在马背上,一路都在发抖,季无咎让卒吏给了他们半块麦饼,两人狼吞虎咽时,终于吐露了更多细节——黑虎说话时总爱摸左耳,像是有旧伤;他给的干粮是临淄西市独有的芝麻饼,不是魏地的粟米饼;还有,他曾无意间提过“内史府的旧铜料好用”,这话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竟藏着这么大的破绽。
“内史府的旧铜料……”季无咎捏着那块从槐树下挖出的青铜残片,指尖能摸到残片边缘的铸造痕迹——这痕迹他见过,赵坊主铸新器时,铜水冷却后就是这样的纹路,是齐国工匠特有的“冷锻法”,魏地工匠不用这种手艺。
残片是齐国造的,黑虎用的是齐国干粮,还知道内史府的旧铜料——答案几乎呼之欲出:黑虎不是魏国人,是齐国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内史府或与内史府有关的人。
马队抵达临淄时,已是深夜。季无咎没回稷下学宫,直接去了内史府。慎到的书房还亮着灯,案上摊着王二的尸检记录,旁边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粥。
“你回来了。”慎到抬头,目光落在他胳膊的伤上,又扫过他手里的青铜残片,“有发现?”
季无咎将残片放在案上,又把被俘魏军的供词、槐树下的木箱、伏击战的经过一一说明。慎到听完,手指在残片上轻轻摩挲,忽然道:“这残片的铸造痕迹,是‘李记工坊’的手法。李坊主三年前曾在我内史府做过工,后来因贪墨旧铜料被逐,现在西市开了家小工坊。”
季无咎心中一震:“李记工坊?”
“没错。”慎到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卷账簿,“你看,三年前内史府的旧铜料出入账上,有一笔‘损耗’,就是李坊主经手的,当时查出来他私藏了几十斤,我把他逐了,没深究。现在想来,他怕是早有勾结。”
“那‘黑虎’会不会就是他?”季无咎问。
“有可能。”慎到道,“他左耳有个疤,是当年在工坊被铜水烫伤的。”
两人不再耽搁,立刻调了内史府的卒吏,直奔西市李记工坊。
深夜的西市一片寂静,只有几家酒肆还亮着灯。李记工坊的大门紧闭,门缝里没有光,看起来像是没人。慎到示意卒吏翻墙而入,片刻后,里面传来“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工坊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铜屑和工具,案上还摆着几块没铸完的残片——和槐树下挖出的一模一样。后院的柴房里,绑着一个人,正是赵坊主的徒弟!
“是你们!”徒弟看到季无咎,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李坊主……李坊主就是黑虎!他抓了我,逼我说出工匠坊的铸器进度,还说要杀了我灭口!”
“他人呢?”慎到问。
“刚走没多久,说要去太史府……好像要送什么东西给太史大人!”
季无咎和慎到对视一眼,心中一紧——太史府掌管文书典籍,若李坊主去那里栽赃,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立刻带着卒吏赶往太史府。刚到太史府门口,就见一辆黑色马车正要离开。“拦住他!”慎到大喝一声。
卒吏们立刻围了上去,马车夫想策马逃跑,却被卒吏用长刀逼停。车门被拉开,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左耳果然有一道疤,正是李坊主!他手里还拿着一只小竹筒,里面装着一卷帛书。
“拿下!”慎到下令。
李坊主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卒吏按在地上。那卷帛书掉在地上,季无咎捡起来展开——上面竟是伪造的“通敌信”,模仿他的笔迹,写着“愿与魏合作,助魏取平陆”,落款是“季无咎”。
“好毒的计。”季无咎捏着帛书,手指微微发抖。若这封信送到太史府,再转呈齐王,就算他有百口,也说不清了。
李坊主被押回内史府,一审便全招了。他当年被慎到驱逐后,一直怀恨在心,后来被申不害的家臣收买,承诺若能破坏“止战三策”,就让他重回内史府,还给他升官。于是他化名“黑虎”,买通王二混入内史府,偷运旧铜料铸造假残片,又雇流民劫商队,想栽赃季无咎通敌,让齐王废了“止战三策”。
“申不害的家臣?”季无咎皱眉,“哪个家臣?”
“是……是申大人的贴身家臣,叫申义。”李坊主低着头,声音发颤,“他说……他说申大人也不满你的策略,只是不好亲自出手,让我放心去做,出了事他会担着。”
慎到听完,沉默了片刻,对季无咎道:“此事,需告知申不害。”
两人带着李坊主的供词,去了申不害府。申不害正在书房看书,见他们深夜来访,还带着犯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待听完供词,看完帛书,他猛地一拍案几,怒喝道:“竖子敢尔!我何时让他做过这种事!”
他立刻让人把申义叫来,申义一见到李坊主,就知道事情败露,当场跪了下来,承认是自己私下做主,想帮申不害“清除障碍”,没敢告诉申不害。
“糊涂!”申不害气得发抖,“季无咎的策略虽与我不同,却也是为了齐国。你这般做,不仅害了他,也害了我,更害了齐国!”
他转向季无咎,神色复杂,最终还是躬身道:“此事是我管教不严,连累了你。我会亲自向齐王请罪,还你清白。”
季无咎连忙扶起他:“申先生言重了。此事与先生无关,是申义一己之私。只要能查清真相,还‘止战三策’一个公道,便够了。”
次日清晨,申不害带着申义、李坊主和所有证据,入宫向齐王请罪。齐王听完,又惊又怒,当即下令斩了申义与李坊主,赦免了季无咎,还下旨嘉奖他护商有功,赏了他五十匹布、一百石粟米。
消息传到临淄四市,百姓们都松了口气。被劫的商队拿到了赔付,滞留的商队也安全返回,主商路重新畅通,商人们又开始推着货物往来于临淄与边境之间。西市的兑换点前,又排起了长队,百姓们拿着旧器换新政,脸上都带着笑容。
季无咎站在兑换点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刚入稷下时,淳于髡说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想起朝堂上与申不害的辩论,想起落马坡的伏击战,想起槐树下的残片……原来“止战”不是一句空口号,是护好每一支商队,是兑好每一次赔付,是查清每一个阴谋,是让百姓能安心地买粮、放心地通商。
“在想什么?”淳于髡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手里还提着那个酒葫芦。
“在想,‘止战’这条路,好像比我想象的更难,却也更值得。”季无咎笑道。
淳于髡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头喝了口酒:“难才好。不难,怎么显出‘信’的珍贵?不难,怎么让你看清,天下不是靠兵戈赢的,是靠人心赢的。”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西市的热闹景象。阳光洒在街道上,洒在百姓的笑脸上,也洒在季无咎胸前的木牍上——那上面,“信者,天下之大宝也”八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而远方的边境,亭燧的旗帜依旧在风中飘扬,只是这一次,旗帜上的“平安”信号,比以往更持久了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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