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连载
长篇悬疑惊悚《天机破局》,男女主角叶景尧叶山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卑鄙的游隼”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天机破局》是一部融合传统江湖智慧与现代刑侦手段的悬疑力作。故事主角叶景尧,本是帝都公安大学的天之骄子,却因故被调回江南小县城。表面上是发配,实则一脚踏入了暗流汹涌的现代江湖——古老骗术门派“四大门”与“八小门”已然死灰复燃,正暗中执行一个旨在操控社会经济命脉的惊天阴谋“涅槃计划”。 叶景尧凭借家传的江湖旧术底蕴与顶尖的刑侦思维,从古玩鬼市到网络杀猪盘,从金融骗局到信息窃取,一次次撕开现代骗局的华丽伪装。他带领一支各怀绝技的警察团队,与层次分明的反派网络展开连场智斗。案件如珍珠般独立成篇,却又环环相扣,最终串联起一条直指阴谋核心的项链。 这不仅是一场正邪较量,更是两种千年智慧的终极对决。看主角如何洞悉先机,在迷雾中破局,于数据时代守护人间正道。
列位看官,有道是:
九重宫阙起风雷,一朝羽翼折丹墀。
非是鲲鹏无壮志,且看潜龙入清池。
这四句歪诗,看似直白,却藏着人生起落的大道理——昨日还在云端摘星,今日或许就跌进泥沼;今朝虽困于浅滩,明朝未必不能借风而起,直上青云。而咱们今日要讲的这位主角,叶景尧,恰恰就撞上了这“从云端到泥沼”的变数。您若问这叶景尧是何许人也?别急,且听在下慢慢道来,把这故事的筋筋节节,都给您剖开来揉碎了说。
这一日,是帝都公安大学2018届毕业典礼的正日子。要说这公安大学的典礼,跟寻常高校比,那股子“英气”就格外不一样——毕竟从这儿走出去的,将来都是要穿藏青警服、扛家国责任的人。您瞧那座能容千人的大礼堂,高阔的穹顶下悬着盏三层楼高的水晶吊灯,数百颗水晶被擦拭得锃亮,阳光从礼堂两侧的落地窗照进来,折射在水晶上,洒下满地细碎的光斑,落在红绒地毯上,像铺了层碎金子;四周墙壁上挂着“忠诚、为民、公正、廉洁”八个鎏金大字,每个字都有半人高,字体浑厚有力,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舞台背景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校徽——盾牌裹着橄榄枝,中间嵌着“公安”二字,下面一行白色宋体字“公安大学2018届毕业典礼”,简洁又庄重,一看就让人心里发沉,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毕业仪式,是一场“责任交接”。
礼堂里早就坐满了人,连过道上都加了临时的塑料凳。前排是校领导和资深教授,老校长头发花白,穿一身熨帖的常服,肩章上的橄榄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手里攥着个烫金的发言稿,指尖偶尔会轻轻敲击纸面,那是他紧张时的老习惯;刑侦系的李教授就坐在校长旁边,他是叶景尧的导师,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总带着股审视的锐利,此刻却难得地柔和,时不时往毕业生区域瞟一眼,像是在找什么人。
中间几排是本届毕业生,清一色的藏青警服,肩章上的一杠一星见习警官标识崭新得能反光,领口的铜扣擦得发亮,连袖口的折痕都像是用尺子量着压出来的——这群年轻人刚熬过三个月的实战集训,皮肤晒得黝黑,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隔着警服都能隐约看见,眼神里满是“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的冲劲。有的学生偷偷攥着家长的手,有的则互相整理着警服的领口,还有人在小声念叨着待会儿要跟校长说的话,整个区域透着股既紧张又兴奋的劲儿。
后排是学生家长和来观礼的校友,热闹得像个集市。有位母亲正给儿子拍照,手机举得老高,嘴里念叨着“儿子,挺胸抬头,把肩章露出来”;旁边一位父亲则在跟身边的人炫耀:“我家小子这次能进市局,多亏了在学校练得扎实”;还有几位退休的老警察校友,穿着便装,却依旧坐得笔直,看着台上的年轻人,眼里满是欣慰,偶尔还会低声点评几句“这届孩子的精神头不错”。
空气中飘着三种味道:一是舞台两侧马蹄莲的清香——那是校团委特意订的,取“纯洁忠诚”之意,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看着格外精神;二是警服特有的浆洗味——那是洗衣粉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带着股子干净利落的劲儿;三是后排家长带来的早餐余味——有豆浆的豆香,还有油条的油香,混在一起,倒添了几分烟火气。扩音喇叭里循环播放着《人民警察之歌》的纯音乐版,前奏的号角声一响起,礼堂里的喧闹声就会不自觉地小下去,连那些正在拍照的家长,都会下意识地放轻动作——这旋律里藏着的责任,谁都不敢怠慢。
在这满堂英气逼人的毕业生里,有个人格外扎眼。不是因为他长得多出众,也不是因为他坐了什么特殊位置,而是他身上那股“静得下来,又藏得住锋芒”的气质。您瞧他:坐在毕业生首排的正中间,腰背挺得笔直,像棵扎根在土里的青松,既不晃也不歪;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轻轻贴着警裤的布料,不抖也不颤;脑袋微微抬起,目光落在舞台上,眼神清澈又锐利,像是能穿透舞台的背景板,看到更远的地方。
此人便是叶景尧。
要说这叶景尧在公安大学的名气,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论理论成绩,他连续四年专业课第一,刑法、刑诉法、犯罪心理学的笔记被同学们传抄得都快磨破了,有出版社的编辑来学校考察,看到他的笔记,当场就想找他谈出书的事,最后还是李教授拦着,说“孩子还没毕业,先沉下心来练实战”;论实战技能,他在射击场上能十发九中靶心,最快一次换弹夹只用了1.2秒,打破了学校的纪录;擒拿格斗赛里,他能以一敌二,把两个比他高半头的同学撂在地上,教格斗的王教官每次提起他,都拍着大腿说“这小子,天生就是吃警察这碗饭的,反应快,下手准,还懂分寸”;最难得的是他那股子洞察力——去年学校组织“密室杀人案”模拟推演,现场布置得极其隐蔽,连负责出题的老教授都觉得“没人能找出关键线索”,可叶景尧却蹲在窗沿下看了十分钟,最后指着窗沿上半枚模糊的鞋印说“这鞋印的纹路是工地专用的劳保鞋,鞋底沾的泥土里有红砖粉末,凶手应该是附近工地的工人”,后来证明,他的推断分毫不差。
早在上学期期末,就有风声在私下里传——部里某直属的刑事侦查局,已经把叶景尧的名字列进了“重点引进名单”。要知道,那可是无数警校生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进去了就能接触全国最复杂的大案要案,跟着顶尖的老刑警学本事,将来的前途,说是“不可限量”都嫌保守。叶景尧的室友赵磊,跟他睡上下铺四年,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每次聊到未来,赵磊都拍着他的肩膀说:“景尧,等你进了部里,可别忘了兄弟!到时候我去帝都办案,你可得请我吃前门那家的炸酱面,多加肉丁!”叶景尧每次都笑着点头,心里也确实悄悄描摹过未来的样子:穿着缀着橄榄枝的二级警司制服,坐在堆满案卷的办公桌前,跟老刑警一起分析监控录像里的可疑身影;或者拎着勘查箱,奔赴全国各地的案发现场,在蛛丝马迹里寻找真相;逢年过节回家,能跟父亲坐在院子里,泡上一壶茶,聊聊自己办的案子,让父亲为他骄傲。
此刻,叶景尧坐在毕业生席位的首排,离舞台不过十米远。他能清晰地看到校长胸前的“一级英模”勋章——那是校长年轻时在缉毒行动中立功得的,勋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更显分量;能听到李教授翻笔记本的沙沙声——李教授的笔记本是皮质封面,上面印着他的警号,叶景尧知道,里面记满了李教授办过的案子和教学心得;还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有赵磊投来的“加油”眼神,有学妹们带着崇拜的注视,还有几道若有若无的、带着竞争意味的目光,不用想,肯定是张涛他们几个。
他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激动。四年寒窗,多少个挑灯夜读的晚上——宿舍十一点熄灯,他就揣着书本躲在走廊的应急灯下看《犯罪现场勘查学》,应急灯的光很暗,看久了眼睛会疼,他就备着一瓶眼药水,滴两滴继续看;多少个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日子——夏天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练队列,警服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块湿布,晒得脱皮的肩膀一碰就疼,他却从没缺过一次训练;还有那些跟着李教授做课题的时光——为了一个数据,泡在图书馆查遍了近十年的刑侦期刊,为了一个推演结果,跟张涛他们争论到面红耳赤,最后拿出详实的证据让所有人信服。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为了那个即将到来的、光明的未来。
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那是父亲在他十八岁成年时送他的礼物,笔身是黑色的金属材质,上面刻着“守正”两个小字,是父亲亲手刻的。父亲也是个老刑警,年轻时在一次抓捕持枪歹徒的行动中,为了保护群众,肩膀中了一枪,落下了残疾,提前退了休。临走前,父亲把这支笔交给了他,说:“景尧,当警察,先做人,再做事。‘守正’这两个字,你得记一辈子——守住本心,才能不跑偏;行得正,才能走得远。”此刻握着这支笔,冰凉的笔身贴着掌心,叶景尧觉得心里格外踏实,仿佛父亲就在身边,陪着他一起等待这个重要的时刻。
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首先是校长致辞,老校长今年六十六岁,头发已经全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走上台时,脚步沉稳,没有丝毫颤巍巍的样子。他拿起话筒,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毕业生,声音洪亮又带着几分沙哑——那是年轻时办案喊坏了嗓子留下的痕迹:“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公安大学学生’,而是‘预备警官’。你们肩上的肩章,虽然只是一杠一星,但它承载的,是人民的信任,是法律的尊严,是万家灯火的平安。我当年毕业时,校长跟我说‘穿上警服,就别想着享福,要想着吃苦;别想着名利,要想着责任’,今天,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们……”
老校长的话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却句句恳切,像一位长辈在跟晚辈掏心窝子。台下的毕业生们都听得格外认真,不少人悄悄挺直了腰背,眼神里的兴奋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对“警察”这份职业的敬畏。叶景尧也听得心潮澎湃,他想起父亲当年穿着警服的样子,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偷戴父亲警帽的趣事,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像父亲、像校长这样的好警察。
接着是教师代表发言,正好是刑侦系的李教授。李教授今年四十八岁,是公安大学的“王牌教师”,不仅课讲得好,还办过不少大案。他走到话筒前,先是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瞬间冲淡了平时的严肃劲儿:“同学们,我教了二十年书,见过很多优秀的学生,但像叶景尧同学这样,理论扎实、实战出色,还能沉下心来思考‘为什么当警察’的,不多见。我记得去年模拟破案,他能从一枚不起眼的鞋印里找到线索,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是因为他知道‘每个痕迹背后,都藏着真相’;他在射击场能打破纪录,不是因为他天赋高,是因为他每天早上五点就去练枪,练到手指磨出血泡……”
被导师当众表扬,叶景尧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了扬。身后的赵磊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说:“瞧见没,李教授都成你‘粉丝’了!”叶景尧没回头,只是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心里的激动又多了几分。
然后是优秀毕业生领奖环节。叶景尧因为综合成绩第一,要上台领“校长奖学金”和“优秀毕业生标兵”两个奖项。他起身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掌声,是赵磊和其他几个室友在为他鼓劲。他走到舞台上,从校长手里接过证书——证书是红色的烫金封面,上面印着校徽和“优秀毕业生标兵”的字样,摸起来沉甸甸的;还有一个水晶奖杯,上面刻着他的名字。校长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说:“好好干,别辜负了这身警服。”叶景尧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清晰又坚定:“谢谢校长,我一定不负期望!”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亮得有些晃眼,他能看到台下家长们羡慕的目光,能听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能看到李教授欣慰的笑容。那一刻,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所有的汗水都有了回报——他离自己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领完奖回到座位上,赵磊立刻凑过来,小声说:“景尧,等会儿念到你名字,我肯定第一个给你鼓掌,声音大到让整个礼堂都听见!”叶景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行,到时候我请你吃炸酱面。”赵磊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可等着!”
一切都在朝着预设的轨道前进,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叶景尧手里攥着烫金的证书,心里已经开始想象——等会儿教务处长念到他的名字,后面跟着“部刑事侦查局”,他就起身敬个礼,然后下台跟李教授、赵磊拥抱,晚上再跟室友们去吃顿散伙饭,聊聊未来的打算。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到了部里,要先跟老刑警们多学本事,争取早点独立办案,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以为一切都稳了,可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会杀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把你所有的计划都打乱。
就在典礼接近尾声,主持人走上台,清了清嗓子说“下面,我们宣读20XX届毕业生分配令”的时候,礼堂的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那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礼堂里格外显眼,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那边——只见一个身着藏青常服、肩章是两杠一星一级警督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约莫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肩膀很宽,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人。他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没有一丝凌乱,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肃穆得有些凝重,像是带着什么紧急的事。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密封的文件袋,袋口用红绳系着,打了个十字结,看起来格外郑重——这种文件袋,叶景尧在李教授的办公室见过,一般是用来装重要的机密文件的。
男人没有看台下的人,径直走向主席台,脚步很快,鞋跟敲在红绒地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虽然不响,却透着股急促。他走到校长面前,先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附在校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声音很小,台下的人根本听不清,但从他的口型来看,像是在说“紧急情况”。
校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文件袋。男人又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了礼堂,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却让礼堂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原本热闹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台下的学生们开始小声议论,家长们也停下了拍照,纷纷看向主席台,眼里满是疑惑。
叶景尧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他注意到,那个男人的常服领口别着个小小的徽章,是市局政治部的标识。政治部管的是人事调动,这个时候送文件来,难道是分配令出了什么问题?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证书,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校长拆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几页纸,快速浏览着。他的表情很平静,嘴角没有一丝波动,眼神也依旧沉稳,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叶景尧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校长的手指在某一行字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指关节微微动了一下,眉头也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虽然很快就舒展开了,但那一瞬间的异样,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叶景尧看在了眼里。
“咯噔”一声,叶景尧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悄然爬了上来,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目光更加专注地盯着舞台,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旁边的赵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凑过来小声说:“景尧,怎么回事啊?校长的表情有点怪,那个送文件的是政治部的吧?不会是分配令改了吧?”叶景尧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不知道,再等等看。”话虽这么说,他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把证书的封面都浸湿了一点。
终于,校长把文件递给了主持典礼的教务处长,低声交代了几句。教务处长接过文件,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说:“现在,我开始宣读毕业生分配令。请念到名字的同学起身,面向主席台敬礼。”他的声音依旧宏亮,但不知为何,叶景尧却觉得那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不像刚才那么轻快了。
“张伟——分配至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
“李娜——分配至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
“王浩——分配至广东省公安厅禁毒局。”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一个个令人艳羡的单位随之响起。每念到一个,台下就会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祝贺的掌声——朝阳分局是帝都的核心分局,案子多,锻炼人;刑侦总队是地方的尖刀部门,能接触到重大案件;禁毒局更是责任重大又荣誉满满的地方。被念到名字的同学,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笑容,起身敬礼时,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叶景尧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像敲鼓一样。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在向他汇聚——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本届最优秀的毕业生,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部刑事侦查局”的名字。赵磊的手已经举了起来,准备等他名字被念到时,第一个鼓掌,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务处长手里的名单一页页翻过。叶景尧的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既期待又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盯着教务处长的嘴,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心里默默数着——快了,快到了,再翻两页就是他的名字了。
终于,教务处长的目光落在了名单的某一行,他顿了顿,然后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礼堂:“叶景尧——”
来了!叶景尧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双手放在身侧,手指微微弯曲,准备起身,准备敬那个他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军礼。赵磊的手已经举到了半空中,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来了来了”。台下的李教授也坐直了身体,眼神里满是期待,手指甚至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为他鼓劲。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在了叶景尧的头上,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听教务处长继续念道:“分配至——江南省,临宜市公安局,南城分局。”
“江南省临宜市公安局南城分局”——这十四个大字,像十四把冰冷的冰锥,狠狠刺进了叶景尧的心脏,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期待与热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教务处长念错了名字,是不是文件上出了什么差错——临宜市?那不是江南省一个不起眼的地级市吗?南城分局顶多是个区一级的分局,跟他期待的“部刑事侦查局”,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隔着万水千山啊!
礼堂里的反应,比叶景尧还要激烈。话音甫落,整个礼堂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静得能听到水晶吊灯上水晶碰撞的细微声响,静得能听到台下每个人的呼吸声,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有的学生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有的家长皱着眉,小声跟身边的人嘀咕;还有的教授推了推眼镜,眼里满是疑惑。
几秒钟后,“嗡”的一声,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从礼堂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迅速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哗然!
“临宜市?南城分局?那是哪儿啊?我怎么没听过?”
“我没听错吧?叶景尧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他不是要去部里吗?”
“临宜我知道,是江南省的一个地级市,经济不算发达,南城分局更是基层中的基层,跟部里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道叶景尧犯了什么错?不然怎么会被分到这么偏的地方?”
“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你看刚才那个政治部的人,脸色那么严肃,说不定是有什么内幕……”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杂,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绕在叶景尧的耳边,让他头晕目眩。无数道目光——惊愕的、疑惑的、同情的、好奇的,还有几道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目光像实质的针芒,刺得他皮肤生疼,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舞台上的李教授。李教授也正看着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里充满了惋惜与不解,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虽然轻,却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叶景尧的心上,让他觉得更疼了。
叶景尧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警服——这身警服是昨天刚领的,还带着新衣服的味道,肩章上的一杠一星依旧闪亮,可此刻在他眼里,却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他看着手里的优秀毕业生证书——红色的封面依旧鲜艳,可上面的“优秀毕业生标兵”字样,却像是在讽刺他的“优秀”根本不值一提;他看着周围同学们各异的表情——有的同情,有的疑惑,有的幸灾乐祸,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了上来,唯独没有“甜”。
为什么?凭什么?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四年间,他没有丝毫懈怠,专业课门门第一,实战技能次次优秀,还协助导师破过模拟大案,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难道就因为他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就活该被这样对待吗?难道“优秀”在“关系”面前,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屈辱、不解、愤怒、茫然……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胸中冲撞、激荡,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他却感觉不到——心里的疼,比手上的疼,要强烈千百倍。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隐约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咚咚”的跳动声,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压低的、却带着明显得意的声音:“呵,凤凰落毛,不如鸡。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到头来还不是要去小地方?京城这片林子,不是什么鸟都能栖住的。”
叶景尧的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张涛。
张涛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他四年里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张涛的父亲是某市局的副局长,家境优渥,平时在学校里就有些趾高气扬,穿的警服是定制的,连皮鞋都是名牌。两人在学习和实战上一直暗中较劲,张涛的成绩一直仅次于叶景尧,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劲,总想压叶景尧一头。刚才宣读分配令时,张涛被分配到了北京市局,比叶景尧的“部里”差了点,却也算是个好单位,此刻见叶景尧落得这般下场,自然少不了要冷嘲热讽。
张涛的话,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叶景尧的耳中,然后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毒液迅速蔓延开来,啃噬着他的心。叶景尧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冲破理智——他想立刻转过身,抓住张涛的衣领,质问他凭什么这么说,想把手里的证书摔在他脸上,告诉他自己不是“落毛的凤凰”,想让他知道,就算去了基层,自己也能做出成绩。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想起了父亲的话:“守正,才能走得远。”他知道,此刻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看他如何失态,如何崩溃。他不能,绝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丝毫的怯懦与狼狈——他是叶景尧,是公安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就算被分到了基层,也不能丢了这身警服的尊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身体因为压抑着情绪而微微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努力挺直了腰背,面向主席台,敬了一个标准得无可挑剔的军礼——手臂抬到与肩同高,手指并拢,掌心向下,手腕绷直,没有一丝晃动。他的动作依旧沉稳,身姿依旧挺拔,只有离得最近的赵磊,才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楚与冰寒。
教务处长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复杂,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念下一个名字。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依旧像针一样,刺得他难受。他维持着军礼的姿势,直到教务处长念完下一个名字,才缓缓放下手臂,然后默默地坐回座位上,再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典礼就在这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没有了之前的热闹,没有了欢快的音乐,连校长最后的总结发言,都显得有些仓促。叶景尧拒绝了所有试图上前安慰或打探消息的同学——赵磊想拉他的手,被他轻轻避开了;李教授想找他谈话,他只是低着头,说了句“谢谢教授,我没事”,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他走出礼堂,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刺眼。礼堂外的广场上,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拍照留念,有的在互相祝贺,有的在讨论未来的打算,热闹得像个集市。只有他,一个人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先去了训练场上。训练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单杠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风吹过,单杠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走到单杠前,伸手摸了摸——单杠上还留着他之前训练时留下的汗渍,摸起来有些粗糙。他想起了自己在这里训练的日子,想起了自己为了打破射击纪录,每天早上五点就来练枪的时光,想起了自己和赵磊在这里比试擒拿的场景。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赶紧别过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走向宿舍。宿舍楼道里静悄悄的,同学们大多还在礼堂附近热闹,只有几个收拾好行李的同学在陆续离开。他回到自己的宿舍——302宿舍,推开房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他和室友们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味道,有赵磊的泡面味,有王鹏的球鞋味,还有他自己的书本味。
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行囊。动作机械而麻木,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他先把那身承载了无数荣耀与梦想的警服拿出来——警服被他叠得整整齐齐,肩章的位置对齐,领口的铜扣扣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行李箱的最上层。接着是几本厚厚的专业书籍——《犯罪现场勘查学》《刑法学》《犯罪心理学》,每本书的扉页上都写着他的名字,里面还有他密密麻麻的笔记,他把这些书一本本放进箱子里,轻轻拍了拍,像是在跟老朋友告别。
然后是一枚枚象征着成绩与技能的奖章——射击比赛的金牌、擒拿格斗赛的银牌、模拟破案的奖状,他把这些奖章和奖状放进一个铁盒子里,然后把铁盒子塞进箱子的角落。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的抽屉里——那里放着一本纸张泛黄、以线装订的古旧书籍,封面上用毛笔写着《江湖旧术辑要》六个遒劲的字,墨色已经有些发暗,边角也磨得有些毛糙。
这是叶家的家传之物,是他祖父留下来的。他祖父年轻时是个民间的“辨假师”,专门帮人识别江湖骗术,后来因为协助警方破了一个重大的诈骗案,跟警方结了缘。祖父临终前,把这本书郑重地交予他,握着他的手说:“景尧,这本书里记的都是江湖上的骗术伎俩,你将来当了警察,难免会遇到这些。你要‘慎察之’——仔细观察,别被表象迷惑;还要‘善用之’——用这些知识去识破骗局,保护老百姓。记住,不管在哪儿当警察,只要能保护人,就是好警察。”
他摩挲着粗糙的封面,指腹划过上面的毛笔字,心里百感交集。祖父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不管在哪儿当警察,只要能保护人,就是好警察”——是啊,就算去了基层,就算去了临宜那个小城,只要能保护老百姓,只要能破案子,不也是在践行自己的初心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蓝布把书包好,放入了行李的最深处,像是在珍藏一件稀世珍宝。
收拾完行李,已经是傍晚了。宿舍里的其他室友都回来了,赵磊想跟他聊聊,却被他用“累了,想休息会儿”挡了回去。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典礼上的场景,一会儿是父亲的话,一会儿是祖父的嘱托。直到深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他穿着警服,在一个陌生的小城街头巡逻,身边围着一群老百姓,对着他笑。
没有欢送,没有告别。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飘着零星的小雨,空气里带着一股湿冷的味道,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叶景尧提着简单的行李箱,独自一人来到了帝都火车站。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喧嚣而忙碌。有背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有带着孩子的母亲,有穿着西装的上班族,还有跟他一样提着行李的毕业生。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表情——有期待,有疲惫,有兴奋,有焦虑。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手里攥着一张去往江南省临宜市的火车票,眼神有些茫然。
他走到站台上,火车还没到。站台上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列车晚点的通知,还有小贩叫卖豆浆油条的声音,混在一起,格外嘈杂。他站在月台边缘,回望着身后这座庞大而繁华的都市——远处的国贸大厦轮廓清晰,长安街的车流像一条长长的银带,火车站的钟楼高高耸立,指针指向七点半。
这里曾是他梦想起航的地方,他在这里度过了四年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学到了知识,交到了朋友,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可如今,这里却成了他折翼失意的伤心地,成了他不得不离开的地方。那股不甘与质疑,依旧在他心中暗涌,如同地下奔流的岩浆,寻找着喷发的出口。
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冰凉的笔身让他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想起了父亲的话,想起了祖父的嘱托,想起了自己穿上警服时的誓言。他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难道我叶景尧的从警之路,就此断绝于江南一隅的小城了吗?”
不,绝不!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眼神里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光芒。他想起了书里的话:“是龙,终究要腾云驾雾;是虎,终须要啸傲山林。”就算去了基层,就算在浅滩,就算在水洼,他也要闯出一片天地,也要用自己的本事,证明自己配得上这身警服,配得上“优秀毕业生”的称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响亮。南下的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车头的灯光穿透晨雾,照在他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提起行李箱,一步步走向列车——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坚定。
列车启动了,缓缓驶离了帝都火车站,载着心事重重却又满怀坚定的叶景尧,驶向那个陌生而充满未知的江南小城——临宜。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向后退去,帝都的高楼大厦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模糊的轮廓。叶景尧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田野、河流、村庄,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期待取代——他不知道在临宜会遇到什么人,会经历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弃,不会认输。
前方,烟雨临宜,正静默地等待着他的到来。殊不知,这一去,非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恰似是那:金麟此日池中困,一遇风云便化龙!
欲知叶景尧在这临宜小城将遭遇何等人物,经历何等风波,如何在基层闯出一片天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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