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验孕棒上的两条红杠,在卫生间冷白色的灯光下,清晰得有些刺眼。
林晚握着它,指尖冰凉,心跳却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一种混杂着巨大喜悦和莫名惶恐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三年了。她和江临结婚三年,从最初的甜蜜期盼,到后来每次月经来临时的隐隐失望,再到近半年几乎不再抱有希望……这个孩子,来得如此意外,又如此珍贵。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她和江临生命的延续。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她几乎能想象出江临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对吧?他一直想要个孩子,尤其是在他事业蒸蒸日上,成为医院最年轻的神经外科副主任之后,他多次提起,家里有个孩子会更圆满。
窗外,盛夏的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猛烈敲击着玻璃窗,发出沉闷又急促的噼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天色早已彻底黑透,浓稠得化不开。
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七分。江临今天有台紧急手术,这个点,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或许正在休息室小憩。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林晚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江临的电话。
“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与窗外的雨声混杂在一起,敲打在她的心上。
电话被接通的瞬间,一个年轻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抢先一步钻进了她的耳朵,背景里还有淅淅沥沥的、像是淋浴的水声:
“江医生,还在‘忙’啊?你老婆可真黏人,这都第几个电话了……”
那声音娇嗔,黏腻,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亲昵感。
林晚呼吸一滞,所有准备脱口而出的喜悦,瞬间冻结在喉咙里。
紧接着,是她熟悉无比的,江临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一种松弛甚至慵懒的意味:“别管她。你先去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
“轰——”的一声,林晚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别管她。”
“你先去把头发吹干。”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碎了她刚刚构筑起的、关于未来的一切美好想象。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电话那头的画面——绝不是在什么手术休息室。
她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指僵硬地悬在挂断键上方。
电话那头,隐约又传来女人带着撒娇意味的低笑,以及江临似乎压低了的、含混不清的话语。
够了。
她猛地按下了红色挂断键。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狂暴的雨声,和她自己粗重得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她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在卫生间冰凉的瓷砖地上站了许久,久到双腿都有些麻木。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和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得可怕的眼睛。
原来,他所谓的“忙”,是这样的。
原来,她满心期待的圆满,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笑话。
那股巨大的、几乎将她淹没的悲伤过后,一种更深的、带着寒意的恐惧,悄然浮上心头。她想起最近这几个月,江临越来越频繁的“加班”和“值班”,想起他偶尔回家时,身上沾染的、不属于家里任何一种香氛的淡淡气味,想起他手机设置的新密码,想起他接电话时,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那些曾被她用“他工作太累”、“他需要空间”等理由强行压下去的细碎疑点,此刻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鬼魅,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她脑海里盘旋、叫嚣。
她低头,再次看向那张验孕棒。
那两道鲜艳的红杠,此刻看来,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一个将她牢牢钉死在这个看似完美实则千疮百孔的婚姻里的烙印。
在一个心已经不在家,甚至可能在别的女人温柔乡里的丈夫面前,这个孩子,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哭,不能乱。她走进客厅,强迫自己坐在沙发上,目光却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林晚像是被惊醒般,猛地回神,迅速将验孕棒塞进家居服口袋,顺手拿起旁边一本翻开的杂志,假装在看。
江临换了鞋走进来,白大褂搭在臂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雨真大,路上堵了会儿。”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走到林晚身边,俯身想给她一个吻。
林晚下意识地偏过头,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江临微微一怔,随即直起身,看着她,语气带着惯常的温和:“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林晚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声音刻意放得平缓:“没什么,可能有点着凉,头有点晕。”
她不能让他看出异常。至少在弄清楚一切之前,不能。
江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微凉。“没发烧。早点休息吧。”他的动作依旧温柔,语气依旧关切,仿佛电话里那个冷漠地说着“别管她”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就在他转身将白大褂挂到衣帽架上的瞬间,林晚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在他白大褂的衣领内侧,沾着一根栗色的、微卷的长发。
那不是她的头发。她是黑色的直发。
那根长发,像一个挑衅的符号,刺目地存在于属于她丈夫的、象征着他专业与洁癖的白大褂上。
林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冷了。
江临挂好衣服,回头见她还在沙发上坐着,便道:“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别等我了。”
林晚低低地“嗯”了一声。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林晚缓缓站起身,像一抹游魂般走进了江临的书房。
书房整洁得近乎刻板,所有文件和书籍都分门别类,摆放得一丝不苟。这是江临的习惯,他容不得丝毫混乱。
她的目光扫过书桌,最终落在那一摞金融杂志上。最下面,似乎压着一个不同颜色的硬壳文件夹。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是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合同的复印件。
投保人:江临。
被保险人:林晚。
受益人:江临。
保险金额,是一个令人心惊的数字。
而投保日期,是在六个月前。
六个月前……那时,他们之间虽然已经因为孩子的事情有过几次不愉快,但远没有到后来那样冷淡。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给她买如此高额的意外险?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倏地钻进她的脑海,让她不寒而栗。
她迅速将文件塞回原处,尽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回到卧室,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林晚躺到床上,背对着江临的那一侧,紧闭双眼,假装睡着。
她能感觉到江临带着一身湿气躺到她身边,动作很轻,似乎怕吵醒她。
黑暗中,林晚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电话里女人的娇嗔,衣领上的栗色长发,巨额保险单……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拼凑出一个她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忽视的可怕轮廓。
江临,她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她曾经无比信赖和深爱的人,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她。他甚至……可能希望她“意外”死去。
那这个孩子呢?
他会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吗?还是说,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打乱他的某些计划,甚至……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那里是她此刻唯一的温暖,也是最大的软肋。
她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江临一如既往地早早出门,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晚在他离开后,也立刻行动起来。她去了江临工作的市立中心医院,但并没有去妇科做早孕检查。她以咨询神经外科一些问题为由,挂了一个普通号,然后“偶然”地逛到了神经外科所在的楼层。
透过走廊明亮的玻璃窗,她远远地看到了江临。他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并肩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说着什么。那个女医生侧对着她,身材高挑,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精致的发髻。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明媚的侧脸和优雅的脖颈线条。
江临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听着她说话,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那是一种林晚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放松而投入的表情。
林晚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她正要悄悄退开,护士站那边传来的低声议论,却像钉子一样把她钉在了原地。
“……沈医生和江主任真是郎才女貌,站一起就跟画儿似的。”
“听说他们还是大学同学呢,当年……”
“嘘!小声点!有人来了……”
议论声在她走近时,戛然而止。几个小护士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散开,假装忙碌起来。
沈医生……大学同学……
林晚面无表情地从护士站前走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没有去找医生咨询,而是转而去了医院的档案室。以家属需要了解医院历史和文化为由,经过一番沟通,她被允许查阅一些旧的院刊和内部宣传资料。
在一本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的三年前表彰大会纪念册里,她找到了那张合影。
照片上,年轻的江临和那位栗色头发的沈医生站在人群的角落。江临的手,自然地搭在沈医生的腰间,两人对着镜头微笑着,眼神交汇处,流淌着一种旁若无人的默契和……温柔。
那是林晚从未在江临眼中看到过的、毫无保留的温柔。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更早,也更深刻。
从医院出来,盛夏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林晚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回到家,空荡冰冷的公寓像个华丽的牢笼。疲惫和孕早期的嗜睡感一同袭来,她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她开始做梦。
一个光怪陆离,却又无比清晰的梦。
梦里,总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在一条长长的、光线昏暗的医院走廊里奔跑,穿着她从未见过的碎花裙子,嘴里反复喊着:“妈妈……我怕……妈妈……”
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紧接着,是尖锐到刺耳的刹车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然后,视野被一片铺天盖地的、刺目的红色淹没……
“啊!”
林晚猛地惊醒,心脏狂跳,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那种心悸的感觉久久无法平息。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害怕。
为什么总是医院走廊?为什么是小女孩?那刹车声和血色……又代表着什么?
她喘着气,环顾着昏暗的客厅,一种巨大的、莫名的孤独和恐惧将她紧紧包裹。
江临今晚又不回来吃饭了,说是科室有聚餐。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嬉闹的孩子和散步的夫妻,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涌上心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轨道上,看似平静,谁知内里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客厅的斗柜,上面摆放着几个她精心打理的盆栽。其中一盆绿萝的叶片上,似乎沾着一点不起眼的、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皱了皱眉,走近仔细看,却又觉得那可能只是泥土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她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当务之急,是确认怀孕,并且做出决定。
第二天,她预约了另一家私立医院的早孕检查。检查结果确认,她确实怀孕了,大约五周。
然而,在B超检查时,医生看着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很快又舒展开,但还是被紧盯着医生表情的林晚捕捉到了。
“医生,有什么问题吗?”林晚的心提了起来。
“哦,没什么大问题,”医生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安抚笑容,“孕囊形态稍微有点不太规则,可能只是着床过程中的正常现象,很多早期妊娠都会这样。放松心情,定期复查就好。”
医生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晚却无法放松。她清楚地看到了医生那一瞬间的迟疑。
从诊室出来,她拿着那张轻飘飘的B超报告单,感觉重逾千斤。
形态不规则……那是什么意思?会影响孩子健康吗?还是……暗示着别的什么?
她想起昨晚那个诡异的梦,想起梦里那个奔跑的小女孩和刺目的血色,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她站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映着她苍白而迷茫的脸。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临发来的短信,问她检查结果怎么样,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挑不出毛病的关心。
林晚看着那条短信,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B超单,再想到书房里那份高额保险,衣领上的长发,电话里的女声,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令人不安的梦境……
碎片化的信息,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正在她周围慢慢收紧。
她知道的,永远比真相少一点。
而这一点,可能就是致命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B超单仔细折好,放进包里最内侧的夹层。
然后,她拿出手机,删掉了江临的短信,没有回复。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表象。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这个意外来临的小生命,她必须主动去触碰那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冰冷的真相。
无论那真相有多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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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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