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聚光灯,像一轮灼热的太阳,炙烤着沈听澜的每一寸皮肤。后台拥挤嘈杂,
空气中弥漫着松香、汗水和紧绷的肾上腺素的气味。
化妆镜里映出一张年轻、锐利、无可挑剔的脸,额角贴着细碎的亮片,如同星辰的碎片。
沈听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那是她登台前唯一的鼓点。“听澜,
下一个就是你!稳住!”舞团助理的声音穿透喧嚣。她微微颔首,走到幕布旁的候场区。
透过缝隙,她能看见台下黑压压的观众,以及评委席上那些决定着舞者命运的面孔。
这里是“金雀奖”全国舞蹈大赛的决赛现场,而她,是夺冠的最大热门。
前一位选手的音乐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响起:“接下来,
请欣赏独舞《涅槃》,表演者:沈听澜。”世界在那一刻骤然安静。
所有的杂音都被她屏蔽在外,只剩下自己均匀的呼吸。她像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女王,
一步步走向那片属于她的、光洁如镜的舞台中央。站定。摆出起始姿势。头颅微仰,
下颌绷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眼神投向虚无的远方,空灵而坚定。音乐起。
是恢弘而悲怆的交响乐。她的身体仿佛成了音乐的具象化延伸,每一个关节的转动,
每一次肌肉的收缩舒张,都与流淌的旋律严丝合缝。腾挪,旋转,
跳跃……她像一只追逐火焰的凤凰,在命运的烈焰中挣扎、翻滚、悲鸣。
评委席上有人微微前倾身体,眼中流露出赞赏。观众席寂静无声,
被这极具感染力的表演牢牢攫住。高潮部分即将来临。
那是一连串高难度的连续大跳接急速旋转,
最后是一个定格在空中、仿佛挣脱引力的滞空动作,象征着凤凰的浴火重生。助跑,
起跳——身体轻盈地腾空,时间仿佛被拉长。她能感受到气流拂过耳畔的微弱声响,
能听到音乐正推向最激昂的顶点。就在她达到最高点,
准备舒展肢体的那一刹那——“嗡——”一声尖锐、突兀、撕裂般的耳鸣,
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她的颅腔!紧接着,所有的声音——恢弘的音乐,观众的呼吸,
甚至她自己衣袂翻飞的声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断,抽离得干干净净。世界,
陷入一片死寂。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听不到音乐,失去了节奏的坐标。
身体的平衡感随之消失,原本流畅有力的动作瞬间变形、瓦解。“砰!
”一声沉闷的、她自己却听不见的巨响。她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从半空中直直坠落,
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舞台地板上。聚光灯依旧无情地炙烤着她。她蜷缩在光晕中心,
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和腰部传来,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的寂静。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四周,只看到评委和观众们惊愕站起身的身影,
看到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巴,看到工作人员慌乱跑上台的模糊影子……一切,
都像一部被按下了静音键的灾难片。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连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都不知道。……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突发性感官性耳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语气平静,手中的诊断书却重若千钧,“病因不明,可能是病毒侵袭,
也可能是极度疲劳和精神压力导致的耳蜗毛细胞急性受损。
目前的医学手段……治愈的希望非常渺茫。”沈听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听不见医生的话,但能从母亲瞬间煞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上读懂一切。
母亲试图抓住她的手,她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希望渺茫。死寂。永恒。
这些词汇在她空洞的大脑里碰撞、回响,虽然她什么也听不见。她被舞团委婉地劝退了。
团长惋惜地拍着她的肩膀,说了很多话,她只看到对方嘴唇蠕动,表情沉重。她扯了扯嘴角,
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回到她和母亲在小城的老家,那个她曾经飞出去的地方,
如今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或者说,囚笼。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上厚重的窗帘,
拒绝一切光线和声音——虽然声音早已抛弃了她。地板上,散落着被她砸碎的奖杯,
水晶碎片折射着昏暗的光,像她破碎的梦。墙上那些她跳舞的照片,
被她用马克笔狠狠地划掉,黑色的叉覆盖了曾经飞扬的笑脸。母亲每天把饭菜放在门口,
轻轻敲门。她有时会端进来,机械地吞咽,味同嚼蜡;更多的时候,任由它们冷掉,凝固。
她尝试过沟通,用纸笔,用手机打字。但当母亲红着眼眶,
小心翼翼地在手机上打出“没关系,听澜,我们还可以做别的”时,她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
屏幕碎裂开来。她疯狂地指着自己的耳朵,又指着自己的心口,
然后指向窗外——那个她再也无法真正融入的世界。失去听觉,
对于普通人或许是残疾;对于舞者,等同于被剥夺了生命。她被困住了。
困在这具失去韵律感知的身体里,困在这片令人发疯的、无边无际的寂静牢笼之中。
曾经的凤凰,折翼于自己最辉煌的时刻,坠落在无声的深渊里,连一声哀鸣,都无法被听见。
②日子在死寂中黏稠地流淌,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沼泽。沈听澜在沼泽中下坠,
被麻木与绝望包裹。母亲李月华的存在,成了这潭死水里唯一的扰动。她总是小心翼翼,
将饭菜热了又热,轻手轻脚地放在沈听澜门口。有时,她会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在房门外站上许久,抬起手想敲门,最终却又无力地放下。那份近乎卑微的谨慎,
像一根细密的针,反复刺痛着沈听澜本就紧绷的神经。她知道自己不该对母亲发脾气,
可胸腔里那股无处宣泄的怒火与悲凉,总在不经意间寻到裂缝,喷薄而出。一次,
母亲试图用手语比划一个刚学来的、表示“加油”的笨拙动作,沈听澜猛地别开脸,
用力推开母亲的手,失控地在手机上打字,屏幕几乎要被戳破:“没用的!看不懂!
别白费力气了!!”李月华看着那行字,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嗫嚅了几下,
最终什么也没表示,只是默默收起水果盘,转身离开了。望着母亲瞬间佝偻了几分的背影,
沈听澜的心像被狠狠揪紧,悔恨与自我厌弃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伤害了唯一还在她身边的人了。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不完全是个废物。她翻出尘封的简历,
试图寻找一份不需要太多沟通的普通工作。在网上投递,石沉大海。
鼓起勇气去了一家连锁咖啡厅面试,店长看着她的简历,又看看她,
用放慢的语速和夸张的口型问:“你能听见客人点单吗?
我们这里节奏很快……”沈听澜拿出手机打字:“我可以看口型,或者用文字交流。
”店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恐怕会影响效率,而且,
万一出错……”她没有等对方说完,拿起手机,转身就走。身后的目光如同芒刺,
让她几乎要跑起来。沟通的壁垒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隔绝在正常的社会运转之外。
每一次尝试,都是一次对“残障”身份的残酷确认,将她的自尊踩进泥里。又是一个午后,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李月华似乎终于无法忍受她再这样腐烂下去,
近乎强硬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比划着让她出去走走。沈听澜抗拒地蜷缩了一下,
但看到母亲眼中那混合着担忧、恳求甚至是一丝绝望的神情时,她心软了。她像一具游魂,
飘到了离家不远的社区公园。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
看着不远处嬉闹的孩子、闲聊的老人,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唯独她,
像一幅被抽离色彩的灰色剪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群穿着练功服的老年人,
正在一棵大槐树下练习太极。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内在的韵律。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陈奶奶注意到了这个总是低着头的年轻女孩,
以及她身上那股与年龄不符的沉沉暮气。陈奶奶打完一套拳,慢慢走过来,
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递过来一个洗干净的桃子。沈听澜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摇头。陈奶奶也不勉强,自己慢慢吃着桃子。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手,
对着沈听澜,笨拙地比划了几个手势——那是刚才她观察别人学来的,
表示“你好”和“开心”。那手势并不标准,甚至有些滑稽。
但那份不带怜悯的、纯粹的善意,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沈听澜死寂的心湖,
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她鼻尖微微一酸,匆忙低下头,生怕泄露了情绪。当晚,
鬼使神差地,她推开了自己房间角落里那个落满灰尘的旧纸箱。
里面是她年少时学舞的“遗物”。最上面,是一双鞋底几乎磨穿了的旧舞鞋,缎面已经发黄,
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形状。她拿起舞鞋,指尖拂过上面细微的磨损痕迹,
仿佛能触摸到那个在简陋练功房里,不知疲倦旋转跳跃的小女孩。舞鞋下面,
压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扉页已经卷边,
上面是已故启蒙老师姜老师清秀而有力的字迹:“听澜,记住,
舞蹈最初是跳给天地和自已看的。真正的韵律,藏在你的心跳里,藏在风的呼吸里,
藏在你对生命的热爱里。它源于心灵最深处的感知,而非耳朵捕捉到的音符。”那一刻,
仿佛有一道微光,穿透了厚重阴霾,直直照进她冰封的心底。姜老师的话,
像一把遗失已久的钥匙,试图打开一扇她以为早已焊死的门。她握着舞鞋和笔记本,
久久沉默。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搏斗。一个声音在嘶吼:“你听不见了!你还想怎么样?
跳舞?别自取其辱了!”另一个声音,微弱却执着地反驳:“只是……试试看呢?
就一下……”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沈听澜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换上那双旧舞鞋。冰凉的缎面贴合着脚背,
一种久违而又陌生的触感。她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自己。
她尝试着抬起手臂,摆出一个简单的舞姿。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她试图回忆音乐的节奏,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和令人心慌的寂静。镜子里的人,动作扭曲,
毫无美感可言,像一个蹩脚的笑话。挫败感如同冰水浇头。她颓然地垂下手臂,
几乎要再次放弃。可心底那簇被姜老师的文字点燃的小火苗,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它灼烧着她,催促着她。她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神里不再是全然的绝望,
而是混合着痛苦、迷茫,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确认的……不甘。
③那双旧舞鞋,没有再被塞回箱底。它静静地放在沈听澜的床头,像一句无声的诘问,
也像一个沉默的盟友。姜老师的话在她脑中回荡,与那片死寂进行着拉锯战。
纯粹的绝望开始松动,
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夹杂着痛苦、迷茫和一丝近乎自虐的“不甘”——驱使着她。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跳舞了。音乐的世界对她关上了大门。
但如果……如果舞蹈的根源,真的不只在耳朵里呢?她开始了一场笨拙而疯狂的自我实验。
她翻出存有大量舞蹈视频的旧平板电脑,电量显示岌岌可危。她戴上耳机——明知是徒劳,
却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果然,世界依旧寂静。她扯下耳机,烦躁地把它扔到一边。
那就用看的。她将视频调到最慢的播放速度,
一帧一帧地分析舞者的动作轨迹、肌肉发力的瞬间、表情的细微变化。
她试图在纯粹的视觉信息里,解码出内在的节奏。她对着镜子,模仿着视频里的动作,
但身体像生了锈,动作与动作之间充斥着尴尬的停顿,毫无流畅感可言。
“节奏……节奏到底在哪里?”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嘶吼。一次偶然,
她赤脚站在地板上练习时,楼下传来了隐约的、装修电钻的噪音。她听不见声音,
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从脚底传来的、持续不断的震动。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震动!
她几乎是扑到平板电脑前,找到一段节奏感强烈的现代舞视频,将音量调到最大。然后,
她赤脚站在地板上,屏住呼吸,全身心地去感受。有了!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震颤,
通过木质地板,传递到她的脚心。是低音鼓!她终于“捕捉”到了第一个清晰的信号!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因为这震动太微弱,太模糊,无法支撑起一整支舞蹈。她不死心,
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年前买来听摇滚乐用的、低音效果不错的旧蓝牙音箱。
她将它放在地板上,播放同一段音乐,再次赤脚站上去。这一次,感觉强烈了数倍!
低沉的鼓点像一颗颗小石子,通过脚骨、腿骨,一路震荡上传,直抵心脏。
她能清晰地“分辨”出鼓点的间隔,感受到节奏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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