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萧彻(烬上雪，摄政王的逆臣)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烬上雪，摄政王的逆臣)完结版免费在线阅读

《烬上雪》第一卷 长安雪 第三章 姜汤温喉，旧痕刺骨入秋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冷。

沈野站在静思院的廊下，听着雨丝敲在青瓦上的声音，像无数根细针，密密匝匝扎在人心上。

己经是后半夜了，书房的灯还亮着，橘黄色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出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一块模糊的暖斑。

他换了身干爽的劲装，可肩背的肌肉还是因为白日里的操练泛着酸。

北疆的雨是急的、猛的，砸在身上像小石子，而长安的雨是软的、黏的，缠在身上，能把骨头缝里的热气都吸走。

廊角的炭盆烧得不旺，火苗有气无力地舔着炭块，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沈野往炭盆里添了块新炭，看着火星子 “蹭” 地窜起来，又慢慢落下去，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这三天，他守在萧彻身边，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萧彻似乎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关注，除了那日在书房让他练了次刀，其余时间都只是让他站在廊下，像尊真正的石像。

可越是这样，沈野越觉得不对劲。

萧彻看他的眼神太沉了，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有好几次，他端着夜宵进书房，都撞见萧彻对着窗外发呆，琥珀色的瞳仁在暮色里泛着浅光，那模样，不像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倒像个…… 有心事的普通人。

“咳咳。”

书房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沈野的思绪。

他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凑近了些。

那咳嗽声不重，却带着种磨人的沙哑，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咳得并不痛快。

是萧彻。

沈野皱了皱眉。

他记得北疆的老军医说过，久咳不止，多半是肺里受了寒，或是旧伤牵扯。

萧彻这样的人，锦衣玉食，怎么会咳成这样？

正想着，书房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

萧彻站在门口，玄色王袍的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

他似乎刚咳完，脸色比白日里更白了些，琥珀色的眼底蒙着层水汽，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

“殿下。”

沈野立刻站首了身子。

萧彻摆了摆手，没说话，只走到廊下，望着院中的雨幕。

雨丝落在他的发梢、肩头，很快洇出一片深色，他却像是毫无察觉。

沈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 这个人，好像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无坚不摧。

就像此刻，他站在雨里，背影被灯光拉得很长，竟透着点孤伶伶的意味，像北疆冬天里独自立在雪原上的枯树，看着硬朗，风一吹，却能听见内里空洞的回响。

“冷吗？”

萧彻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哑。

沈野一愣：“属下不冷。”

萧彻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从他被雨丝打湿的发梢，到他紧抿的唇。

看了片刻，他忽然道：“去后厨，让张妈煮碗姜汤来。”

沈野怔住了。

姜汤？

在北疆，只有受了寒、或是生了病，才会喝那辛辣的东西。

萧彻是在…… 关心他？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阵别扭，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想说 “不用”，可对上萧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拒绝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是。”

他最终还是低低应了声，转身往后厨走去。

王府的后厨很大，灯火通明，几个厨娘正忙着准备第二天的食材。

张妈是个微胖的中年妇人，手脚麻利，见沈野进来，笑着问：“沈护卫，这么晚了，是殿下要添夜宵？”

“不是，” 沈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殿下让煮碗姜汤。”

张妈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瞧我这记性，忘了沈护卫是北疆来的，怕是不习惯长安的潮气。

等着，我这就给你煮，多加些姜，驱驱寒。”

沈野没解释。

他看着张妈往砂锅里丢姜片、葱段，又舀了几勺红糖，炉火 “轰” 地旺起来，很快，一股辛辣的甜香就弥漫开来。

这味道让他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他还住在将军府，冬天练完枪回来，母亲总会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逼着他喝下，说 “暖暖身子，别冻着”。

后来家没了，那碗姜汤的味道，就成了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暖。

原来长安的姜汤，和北疆的，闻起来是一样的。

张妈把姜汤倒进粗瓷碗里，递给他：“趁热喝，喝完整个人都舒坦。”

沈野接过碗，指尖触到滚烫的瓷壁，烫得他缩了一下，心里却莫名一暖。

他端着碗往静思院走，雨还在下，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快到院门口时，他忽然听见一阵压抑的对话声。

是两个暗卫在墙角换岗，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飘进了沈野的耳朵里。

“…… 殿下今晚又没怎么吃东西，那碗参汤一口没动。”

“谁说不是呢？

自从三年前在北疆中了那箭，殿下的身子就没好过，一到阴雨天就咳得厉害，夜里也睡不安稳……嘘！

小声点！

这话要是被殿下听见，仔细你的皮！”

后面的话沈野没听清。

他端着姜汤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烫得他生疼，可他却像没感觉似的。

北疆？

中箭？

三年前，北疆确实有场大战。

那时候他刚在边关的军队里站稳脚跟，听说朝廷派了摄政王亲征，在野狼谷遭遇伏击，中了一箭，差点没回来。

原来…… 是真的。

他一首以为那些都是萧彻为了笼络军心编的谎话，却没想过，这个人是真的在北疆流过血。

沈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继续往书房走。

萧彻还站在廊下，雨丝打湿了他的睫毛，琥珀色的瞳仁在灯光下闪着水光。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沈野手里的姜汤上。

“拿来吧。”

他伸出手。

沈野把碗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还是那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萧彻接过碗，却没喝，只是低头看着碗里翻滚的热气。

姜汤的辛辣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奇异地交织在一起，竟不觉得难闻。

“你好像很怕我？”

萧彻忽然问。

沈野一愣：“属下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

萧彻抬眼看向他，琥珀色的眼底带着点探究，“在北疆的时候，也这样对上司毕恭毕敬？”

沈野想起北疆的将军，是个糙汉子，高兴了会拍着他的肩喊 “好小子”，生气了会骂他 “兔崽子”，从来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据实道：“北疆的军营，没这么多规矩。”

“是吗？”

萧彻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冰面裂开了道缝，露出底下一点不易察觉的暖，“那倒是自在。”

他抬手，喝了一口姜汤。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很快，一碗姜汤就见了底。

沈野看着他喝完，心里那点别扭更甚。

这碗姜汤，本该是给他的，现在却被萧彻喝了。

而这个人，喝得那样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下去吧。”

萧彻把空碗递给沈野，声音似乎比刚才清亮了些。

“是。”

沈野接过碗，转身要走。

“等等。”

萧彻忽然叫住他。

沈野停下脚步，转过身。

萧彻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里有块刚被烫红的印记。

“烫到了？”

“不碍事。”

沈野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

萧彻没再追问，只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丢给他：“涂上，别感染了。”

沈野接住瓷瓶，入手冰凉。

他打开瓶塞，一股清清凉凉的药香飘出来，是上好的烫伤药。

“谢殿下。”

他低声道，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闷。

他转身离开，走到院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萧彻还站在廊下，背对着他，望着那片雨幕。

玄色的王袍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一只收拢了翅膀的鸟，独自停在寂静的夜里。

沈野握紧了手里的瓷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

他不明白。

如果萧彻真的是当年灭了沈家的凶手，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要留他在身边？

为什么要喝那碗本该给他的姜汤？

为什么…… 要在意他手上的这点小伤？

可如果萧彻不是凶手，那当年的密令是怎么回事？

沈家三百七十一口的冤屈，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雨还在下，敲打着心湖，乱得像一团麻。

回到自己的住处，沈野坐在床边，打开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点药膏，涂在手背上。

清凉的感觉立刻驱散了灼痛，带着点奇异的暖意。

他盯着那片被烫红的印记，忽然想起萧彻左腰的那道疤。

一寸长，像被刀砍过。

和记忆里那个少年将军后腰的伤，一模一样。

沈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管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他心里藏着什么，他都要查下去。

哪怕真相的背后，是万丈深渊，他也得跳下去看看。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