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彩云追出来，脸上那表情像是刚生吞了只苍蝇。
“嫂子！你等等！”
她一把抓住我手腕，指甲掐得我生疼。
“妈让你回去！有重要的事……关于孩子健康……必须说清楚！”
我冷冷甩开她。
“健康？刚才不是一口咬定我要毒死他吗？”
“现在又有什么新花样？”
敖彩云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刚、刚才是误会……妈气糊涂了……反正你回去就知道了！是关于……关于孩子喝牛奶的事！”
我盯着她，试图从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睛里找出破绽。
太反常了。
乌苏兰会主动认错？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这更像是个圈套。
但我不能走。
我的手机还在里面，里面有我偷拍的、我儿子这半个月来所有的成长视频和照片。
还有……我昨天无意中录到的一段，乌苏兰和桂姐在厨房里的低声对话。
当时没听清，只觉得鬼鬼祟祟。
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好，我跟你回去。”
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回到宴会厅，气氛诡异。
客人已经被打发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个至亲还留着，表情各异。
乌苏兰坐在主位，抱着已经哭累睡着的孩子，脸上没了刚才的“病容”，反而是一种强装镇定的阴沉。
敖星瀚站在她旁边，眉头紧锁，看我的眼神复杂难辨。
桂姐缩在角落，头快埋到胸口。
“心瓷回来了，”乌苏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比哭还难看，“刚才妈是急糊涂了，说话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接话，径直走向我刚才坐的位置。
手机果然在桌上。
我伸手去拿。
“等等！”
乌苏兰突然尖声制止，声音都变了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手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们的反应……太过了。
不像是怕我继续闹，更像是……怕我碰到那个手机。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一切正常。
但当我指尖划过相册图标时，我明显看到乌苏兰的喉头动了一下，敖彩云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连敖星瀚，都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
他们在怕。
怕我看到手机里的东西。
我立刻点开相册。
最新的一段视频，是我今天早上拍的，儿子穿着新衣服咿咿呀呀的样子。
往前翻，是昨天的，前天的……
直到我翻到标注着昨天日期，傍晚时分的一个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宝宝玩玩具”。
但我清楚地记得，昨天傍晚，儿子一直在睡，我根本没拍视频！
我点开那个视频。
镜头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显然是我把手机忘在沙发上误触了录制键。
开始十几秒，只有环境音。
然后，乌苏兰和桂姐压低嗓门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乌苏兰：“……掺进去半个月了，真没问题？我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
桂姐：“老太太您放一百个心！我娘家侄子小时候体质弱，就是喝这个偏方壮的根骨！比牛奶有营养多了！就是味道有点冲，得混在奶里盖一盖。”
乌苏兰：“唉，要不是星瀚媳妇奶水不够，孩子老是哭，我也不至于……这当妈的狠心，饿着我孙子，我只能想办法……”
桂姐：“您这是为了孩子好！再说了，那东西温和得很，就是价钱贵点……”
乌苏兰：“钱不是问题！只要我大孙子长得壮实的，花多少钱都值！就是千万别让星瀚和他媳妇知道，尤其是心瓷，事儿多……”
视频到这里，因为我儿子在卧室哭了，我跑去照顾，录制自动停止。
我举着手机，站在原地。
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
掺东西？
偏方？
瞒着我和敖星瀚？
半个月？！
我儿子，被她们偷偷喂了半个月来历不明的“偏方”！
我猛地抬头，眼睛赤红，死死盯住乌苏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给我儿子……喝了什么？！”
乌苏兰脸色“唰”地惨白如纸，猛地站起来，怀里的孩子差点脱手。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掺东西！我听不懂！”
敖彩云冲过来想抢我手机：“墨心瓷你疯了！拿个假视频污蔑妈！”
敖星瀚一个箭步上前，不是拦他妹，而是挡在了我和乌苏兰之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恐惧？
“心瓷！把视频给我！这事有误会！”
误会？
视频里她的声音，桂姐的声音，一清二楚！
我看着他，这个口口声声爱孩子胜过一切的男人，此刻第一反应竟是维护他妈，抢夺证据！
心，彻底死了。
我后退一步，躲开敖彩云的抢夺，将手机死死护在胸前。
“误会？敖星瀚你耳朵聋了吗？你妈承认了！她往你儿子嘴里塞了半个月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偏方！”
我转向乌苏兰，一步步逼近，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
“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苏兰被我逼得后退，撞在椅子上，狼狈不堪，嘴上却依旧强硬：“是……是营养品！对孩子好的！你什么都不懂！我是为他好！”
“为他好？”
我几乎要笑出眼泪。
“未经我同意，偷偷喂来历不明的东西，这叫为他好？”
“乌苏兰！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我彻底失控，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朝她扑过去。
敖星瀚死死抱住我：“墨心瓷！你冷静点！”
“放开我！敖星瀚你放开我！那是你儿子！你亲儿子！”
我疯了一样挣扎，嘶吼。
场面彻底失控。
留下的亲戚们面面相觑，有人想劝，被敖彩云拦住：“别添乱！这是我哥家事！”
桂姐趁乱想溜，被我一眼瞪住：“你敢走！警察来了第一个抓你！”
桂姐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关我事啊……都是老太太逼我的……她说那是好东西……”
“桂姐！”乌苏兰厉声尖叫。
就在这时，一直睡着的孩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发紫，呼吸变得急促又微弱。
“孩子！孩子怎么了？！”
敖星瀚第一个发现，瞬间松开了我，扑了过去。
乌苏兰也慌了神，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宝儿？宝儿你怎么了？别吓奶奶！”
刚才还混乱争吵的场面，瞬间被孩子突发的危急状况冻结。
我看着儿子痛苦的小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
什么委屈，什么愤怒，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
我冲过去，一把从乌苏兰手里夺过孩子。
孩子在我怀里，气息微弱，四肢甚至开始轻微抽搐。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我朝着呆若木鸡的敖星瀚嘶吼。
敖星瀚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我抱着孩子，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生命迹象，抬头，死死盯住面无人色的乌苏兰，一字一句，从地狱里传来：
“乌苏兰，我儿子要是有事，我要你偿命。”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敖星瀚抱着孩子冲下楼，我紧跟在后。
经过面如死灰的乌苏兰身边时，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嘴唇哆嗦着，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是‘龙骨粉’……说是能强筋健骨……卖药的说……婴儿一次不能超过一指甲盖……我……我好像……每次放了半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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