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百块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林州的心上，连着几天都让他坐立难安。
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沈栀产生交集的路径，课间要么埋在题海里，要么就跟着赵强去操场晃荡。
赵强是个话痨，倒是让他快速熟悉了这个新环境，也听来了不少关于沈栀的“传说”。
家境优渥，成绩顶尖，长得漂亮，是学校里不少男生暗恋或明追的对象。
但性格清冷，对谁都不假辞色，身边几乎没什么走得近的朋友。
那个王磊，追她追得最凶，据说家里是搞工程的，有点背景，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所以我说，哥们儿，那天你真是虎口拔牙。”
赵强啃着冰棍，含糊不清地说，“王磊那人，心眼不大，你小心他找你麻烦。”
林州没吭声，只是看着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
他并不怕王磊，乡下长大的孩子，打架斗殴见得不少，他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他只是不喜欢这种因为一个女生而被卷入是非的感觉，尤其这个女生，还试图用钱来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不遂人愿。
周五的物理小测验。
卷子发下来，林州扫了一眼，大部分是基础题，但最后一道综合应用题涉及了点他们县城高中还没深入讲到的思维方法。
他凝神想了想，开始在草稿纸上推演。
交卷后，他松了口气，自觉考得还行。
下午放学，物理课代表抱着一摞批改好的卷子进来分发。
林州拿到自己的，展开一看，98分。
鲜红的数字旁边，还有一个用红笔写的、龙飞凤舞的“好”字。
他愣了一下，这字迹不像物理老师的。
“卧槽，林州你可以啊！”
旁边的赵强探过头来，一把抢过他的卷子，“98？
最后那道题你都做出来了？
牛逼啊！
我才刚及格！”
赵强的大嗓门引来了周围几个同学的注意，有人凑过来看他的卷子，啧啧称奇。
最后那道题确实难倒了一片人。
“运气好。”
林州有些不自在地想把卷子拿回来。
“这可不是运气。”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物理老师，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小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旁边。
他拿过林州的卷子，指着最后那道题的解法，“思路很清晰，切入点非常巧妙，跳出了常规的受力分析框架，用了点……嗯，更像是从能量和运动关联性的本质去考虑的。
你这解题思维，跟一个人很像啊。”
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右前方那个正准备离开的窈窕背影上。
“沈栀，你来看看林州同学这道题的解法。”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一下。
沈栀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依言走了过来。
她接过物理老师递来的卷子，目光落在林州的解题过程上。
林州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挺翘的鼻尖，以及那双专注地看着他笔迹的眼睛。
她看得很仔细，足足看了有一分钟。
然后，她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其他情绪地落在了林州的脸上。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清晰的探究和……惊讶？
“很简洁。”
她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依旧平淡。
但林州捕捉到了那细微的波动。
她把卷子递还给物理老师，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物理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对林州说：“不错，保持下去。
沈栀可是我们年级物理的定海神针，她能说句‘简洁’，那就是很高的评价了。”
说完，他也背着手踱步走了。
教室里的气氛却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有些微妙。
赵强用手肘撞了撞林州，挤眉弄眼：“行啊，不仅在‘武力’上引起了沈女神的注意，现在连‘智力’上也勾搭上了？”
林州没理他的调侃，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子，那个红笔写的“好”字，此刻显得格外醒目。
他认得出来，那是沈栀的笔迹，清秀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所以，刚才发卷子的是她？
她看到了他的解法，并且……认可了？
这种感觉很奇特。
比那五千块，比被她拉去当挡箭牌，更让他心绪难平。
那是一种基于纯粹能力的、被平等审视甚至略带赞许的目光。
在他过去的学习生涯里，他凭借这种对理科，尤其是对物理的独特首觉和领悟力，一首是老师眼中的宝贝。
但来到这个藏龙卧虎的省重点，他原本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甚至是不自信的。
沈栀那一眼，像是一束光，短暂地照亮了他心底某个角落。
然而，这点微光很快被现实的阴影覆盖。
第二天午休，林州去学校小卖部买笔芯。
刚走出小卖部门口，就被几个人堵在了旁边的自行车棚角落。
为首的就是王磊，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人高马大的男生，抱着胳膊，不善地盯着他。
“转校生，可以啊。”
王磊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林州的胸口，“听说你物理很牛逼？
连沈栀都夸你？”
林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注意到王磊的眼神里除了不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是因为沈栀那句“简洁”的评价？
“我警告你，离沈栀远点。”
王磊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
“她不是你这种乡下小子能碰的。
再让我看见你往她身边凑，别怪我不客气。”
林州握紧了手里的笔芯，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他看着王磊，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她让你离她远点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转校生敢这么顶撞他。
“你他妈找死！”
他猛地伸手揪住林州的衣领。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州的手也动了。
他没有去掰王磊的手，而是快如闪电般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王磊手腕上的某个位置，轻轻一按。
“嘶——”王磊像是被电了一下，整条胳膊瞬间酸麻无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林州，“你……你干什么？”
他身后的两个男生也愣了一下，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州整理了一下被揪皱的衣领，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没什么，乡下人，会点土法子。
专门治手贱。”
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王磊，径首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这一次，没人再拦他。
走出车棚，阳光有些刺眼。
林州摊开手掌，看着那枚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笔芯。
他知道，麻烦不会就此结束。
王磊那种人，丢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心里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沈栀。
那个用钱划清界限，却又因为一道物理题而对他投来探究目光的女生。
她像一座被迷雾笼罩的雪山，遥远，冰冷，却又因为那偶然显露的一角山巅，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而他，这个从县城来的、会“土法子”的转校生，似乎正在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式，一点点靠近这座雪山。
他的特殊性，或许不仅仅在于那点解题的小聪明，还有他骨子里带来的、与这个光鲜环境格格不入的某些东西。
这些东西，会把他和沈栀带向何方？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平静的高中生活，从他踏入这所学校，被沈栀拉住手腕的那一刻起，就己经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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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境优渥，成绩顶尖，长得漂亮，是学校里不少男生暗恋或明追的对象。
但性格清冷，对谁都不假辞色，身边几乎没什么走得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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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哥们儿，那天你真是虎口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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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怕王磊，乡下长大的孩子，打架斗殴见得不少，他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他只是不喜欢这种因为一个女生而被卷入是非的感觉，尤其这个女生，还试图用钱来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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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卷后，他松了口气，自觉考得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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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数字旁边，还有一个用红笔写的、龙飞凤舞的“好”字。
他愣了一下，这字迹不像物理老师的。
“卧槽，林州你可以啊！”
旁边的赵强探过头来，一把抢过他的卷子，“98？
最后那道题你都做出来了？
牛逼啊！
我才刚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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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道题确实难倒了一片人。
“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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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运气。”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物理老师，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小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旁边。
他拿过林州的卷子，指着最后那道题的解法，“思路很清晰，切入点非常巧妙，跳出了常规的受力分析框架，用了点……嗯，更像是从能量和运动关联性的本质去考虑的。
你这解题思维，跟一个人很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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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一下。
沈栀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依言走了过来。
她接过物理老师递来的卷子，目光落在林州的解题过程上。
林州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挺翘的鼻尖，以及那双专注地看着他笔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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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转校生敢这么顶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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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州的手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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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王磊，径首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这一次，没人再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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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麻烦不会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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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里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沈栀。
那个用钱划清界限，却又因为一道物理题而对他投来探究目光的女生。
她像一座被迷雾笼罩的雪山，遥远，冰冷，却又因为那偶然显露的一角山巅，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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