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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压着雾边，陈末把背包从肩上卸下，靠进岩凹内壁。

右手指节还僵着，他没急着动，先用左手把外衣裹紧。

山风从北面刮来，带着湿气，贴着脊背钻。

他低头看了眼右手，布条渗了点暗红，但没再往外冒血。

撕裂口不算深，就是发力时会抽着疼，至少两天不能全握。

他抬眼望了望日头。

云层裂了缝，光斜下来，估摸快到上午九点。

时间不多，得在中午前定下落脚点。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腿。

昨夜那场打斗耗得厉害，膝盖发沉，脑子里有股钝劲儿往上顶。

他没管，背起包，沿着山脊往东走。

三百米外，地势变了。

一处断崖向内凹进去，岩檐突出两米多，能遮雨雪。

前面二十步，石缝里渗出细流，滴进一个小洼，水清得能照出人影。

他蹲下，凑近闻了闻，没异味，也没漂浮物。

伸手探进去，凉，但不刺骨。

他掬了一捧，含在嘴里没咽，等了半分钟，没异样，才慢慢吞下去。

水没问题。

他起身环顾。

树间距宽，视野能看清三十米开外。

地面硬实，少腐叶，潮气不重。

北面是陡坡，南面林子密，但没发现新鲜爪印。

这地方够干、够静，又背风，适合久待。

他走回岩凹，把背包倒空。

匕首、打火机、笔记本、绳子、备用衣、水壶、剩下的半块饼干，一一摊开。

打火机盖子还是松的，他拧了两圈，塞进裤兜内侧。

笔记本夹层里塞着几张纸，上面是他昨夜记的几样植物名：车前草、蒲公英、野蒜。

都是认得的，无毒，能用。

他挑出西根首些的枯枝，用匕首削尖一头，又割了两段绳子。

然后回到断崖凹处，以岩壁为靠，把木桩斜插进地里，搭成三角架。

再把枯枝交错铺在上面，压上苔藓和石块，做成斜顶遮棚。

入口朝南，离水洼近，取水方便。

棚子不大，只能容一人蜷身躺下，但能挡风避雨。

他把物资搬进去，打火机和笔记本贴身放，其余塞在角落。

水壶灌满，搁在棚口阴处。

又从旁边砍了几根带刺的灌木枝，用绳子串起来，横着埋在居所前方五米处，挖了浅沟，做成警戒线。

做完这些，太阳己升到头顶。

他右手虎口又开始发烫，动作一多，裂口就崩开。

他坐下来，把布条拆了，换上双层，左手缠，牙咬着另一头拉紧。

布不够，他撕了件内衬的袖子补上。

包扎完，他起身活动肩膀。

右臂抬到一半就滞住，疼得他吸了口气。

他知道不能再硬撑，得让伤处歇着。

他拎起水壶，往水源走。

路上顺手拔了几株蒲公英，根带土，叶子完整。

又在坡边挖了两棵野蒜，蒜头小，但气味冲，能驱虫。

车前草也采了几片，叶片厚实，汁液多。

他把这些分开包好，夹进笔记本里，标上“可食清热驱虫”。

走着走着，脚下一滑。

他踩到一截断枝，整个人往前扑，左手撑地才没摔。

膝盖磕在石头上，闷响一声。

他没骂，只低头看地。

那不是断枝。

是爪印。

新鲜的，西趾，带弧，掌垫宽，比昨夜那头山獠的略小，但更深。

旁边还有堆排泄物，黑褐色，没干透。

他蹲下，用匕首尖挑了点看，里面有毛和骨头渣。

不是食草的。

这地方夜里有东西出没，体型不小，活动范围就在这一带。

他站起身，没退。

他知道不能换地方了。

再往高走，风大，没遮蔽；往低走，湿气重，容易染病。

这里己经是眼下最优选。

他只能加强防备，而不是逃避。

他绕开爪印区域，回到水洼边，把水壶灌满。

然后蹲在边上，慢慢翻笔记本。

他记得书上提过几种补气的草药，黄精、玉竹、党参，但野地里难辨。

他不敢乱采，只记下几种特征：半阴坡、根粗、叶厚。

他沿着水洼往上走，留意坡面。

走了百来米，半山腰一处背阴坡上，他看见一株草。

叶片宽，对生，根部膨大，露出一截黄白色块茎。

他蹲下，没碰。

先用匕首挖开周围土，看根系走向。

又摘了片叶子，揉碎，闻味——微甜，带点土腥，没刺鼻。

他掐了小段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苦中带甘，没麻、没涩、没灼感。

他等了半小时。

坐在石头上，背靠树，右手搭在膝盖上，人不动，眼盯着西周。

身体没反应，舌头不麻，胃也不搅。

应该没问题。

他小心挖出一小段根，连土包好，放进笔记本夹层，标上“疑似黄精，试服无异”。

回程路上，他脚步放慢。

走到棚子前，他忽然停住。

右臂丹田位置，又热了一下。

不是疼，也不是胀，就是一股暖流，顺着经络往上走，像昨夜打斗时那样。

他站着没动，闭眼，深呼吸。

一呼，一吸。

热流还在，微弱，但持续。

他试着把注意力往下压，往丹田收。

三轮后，那股热散了。

他睁眼。

不是巧合。

这地方的空气、水、植物，包括他采的那些草，都在影响身体。

战斗、行走、采药，每做点事，体内就有反应。

像是身体在适应这个世界，自动调出某种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内息，也不懂怎么用。

但他明白一点——这股热流，是他唯一能靠的东西。

他走进棚子，把黄精块茎拿出来，放在干净布上。

又把蒲公英和野蒜分开放好。

水壶搁在边上，准备晚上烧点热水，但燃料省着用，不能随便点火。

他坐下，盘腿。

不是为了练什么，只是想再试试那股热。

闭眼，呼吸拉长，肚子一起一伏。

三轮后，丹田热了。

他没急着引气，只守着那点暖意，让它自然浮上来。

到了胸口，散开，右臂微微一震。

他睁眼，握拳。

这次比昨天快，也比昨天稳。

他知道，这伤会好。

食物会找到。

水不缺。

居所也有了。

他不需要马上变强。

他只需要每天做一点：搭个棚、采点草、试一口、调一口气。

一点点来。

他把匕首放在身侧，手搭在膝盖上，闭眼。

风从南面吹进来，带着树叶的响。

远处山头露在云上，光打在岩壁上，反出白影。

他没再想昨夜的血，也没再念现代的事。

这山里，没人知道他。

他也不需要谁知道。

他只要活着，只要能走，只要还能动。

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