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是建立在时间之上的奇迹,也是囚笼。高耸的建筑并非砖石结构,
而是由无数大小不一的齿轮、发条和钟表盘构成,它们永不停歇地咬合、转动,
发出低沉而恢弘的嗡鸣,如同世界的呼吸。街道上弥漫着稀薄的、银灰色的雾气,
”——一种从所有生命体上缓慢剥落的、具象化的时间微粒——在城市底层汇聚而成的尘霭。
在这里,时间就是唯一的通货,而埃兹拉,是一位时间收藏家。
他的工坊位于城市边缘一座被遗忘的钟楼深处。这里听不见外面时间商贩的叫卖,
也听不见时间乞丐在巷尾的呜咽。只有墙壁内部无数精密齿轮的啮合声,
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低语。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属碎屑,
在从彩色玻璃窗透进来的光线中闪闪发光,宛如凝固的时间。宽大的橡木工作台上,
摆满了各种尺寸的银瓶,从手指大小的细长瓶到能装下一整个生命的宽口瓮,
它们在昏黄的煤气灯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此刻,埃兹拉正坐在工作台前,
处理着老船长时间。他拿起那个标记着锚形符号的银瓶,瓶身冰凉。当他旋开瓶盖时,
一阵咸涩的海风立刻充盈了工作室,伴随着遥远的海浪声和模糊的水手号子。
“时间尘埃”从瓶中缓缓流出,不是液体,也不是气体,而是一片闪烁的微光,
像被捕捉的星光,又像记忆中那些最明亮的瞬间。
埃兹拉戴上他那副特制的眼镜——镜片是用融化的时钟指针重新铸造的——开始工作。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拿起那根由“幽灵线”编织的针。这根针没有实体,
只是一道凝固的光。他小心地引导着那些金黄色的时间尘埃,让它们附着在针尖,
然后开始在空气中缝制。一针,又一针。老船长的轮廓渐渐在空气中成形——不是肉体,
而是由记忆和时光编织的幽灵。一个穿着旧式船长服的身影,脸上刻着风浪留下的皱纹,
眼神里是穿越过无数风暴的坚毅。“莫比斯船长,”埃兹拉轻声说,
他知道这些幽灵能保留生前的某些片段,“您还记得北大西洋的暴风雨吗?”幽灵没有回答,
但它开始低吟,那不是语言,而是一首古老的水手歌谣,
关于无尽的海洋和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随着歌谣,工坊里隐约浮现出一艘三桅帆船的虚影,
在并不存在的海浪中轻轻摇晃。埃兹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这是他第一百三十七个完成的“回忆幽灵”,每个都独一无二,
每个都承载着某人生命中最精华的片段。他转向工坊最深处那个特殊的展示台。
那里站着一个女性的轮廓,比老船长模糊得多,只有基本的形体,没有面孔,没有细节,
像一团被轻纱笼罩的迷雾。“母亲,”埃兹拉走过去,声音变得异常柔和,
“我今天又收集到了一些时间。很快,我就能让你完整了。”那团迷雾轻轻波动,
但没有回应。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空壳,没有记忆,没有过去。
埃兹拉已经为她工作了七年,用最精致的时间尘埃,最细密的针脚,
却始终无法让她真正“活”起来。他抚摸着一个内壁异常光滑、闪烁着星芒的小银瓶,
那是他特意为一种传说中的材料准备的——“第一秒尘埃”,
只在生命最初瞬间产生的、最纯净的时间微粒,蕴含着无限可能的能量。他相信,只有它,
才能赋予母亲幽灵真正的灵魂。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三下,停顿,再两下。是信使。
埃兹拉打开门,一个穿着灰色制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人递给他一张卡片。
卡片上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明天清晨五点。“新生儿?”埃兹拉问,声音有些干涩。
信使点头,随即转身离去,脚步声在钟楼的旋转楼梯上渐行渐远。埃兹拉关上门,
背靠着厚重的木门板,深吸一口气。新生儿任务总是最棘手的。那些刚刚来到世界的生命,
他们的时间最为纯净,但也最为脆弱。
而这次任务的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一个被判定为“即将夭折”的婴儿。这意味着,
他将有机会收集到那梦寐以求的“第一秒尘埃”。整晚,埃兹拉都无法专心工作。
他在工坊里来回踱步,银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打开那个存放着母亲幽灵的玻璃罩,
轻轻触摸那团模糊的轮廓。“你还记得父亲吗?”他低声问,明知不会有回答,
“我记得他离开那天说,你的一部分已经随他而去了。我想把那一部分找回来。
”对父母完整形象的渴望,是支撑他成为收藏家,并在这条孤独道路上行走至今的唯一执念。
伦理的挣扎在心中翻腾,但对完整母亲形象的渴望,最终压倒了一切。第二天清晨四点,
埃兹拉已经准备妥当。他穿上那件深灰色的收藏家长袍,
检查了随身携带的那个特制小银瓶——内壁镀有一层黎明前最黑暗时刻的金属,
专门用于收集特殊的时间尘埃。城市的街道还被夜色笼罩,只有天际线处泛着一丝鱼肚白。
时间之城的居民大多还在沉睡,他们的时间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身上剥落,
形成几乎看不见的微尘,飘向城市底部那巨大的时间回收厂。埃兹拉穿过静默的广场,
来到卡片上标注的地址——一栋朴素的住宅,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开门的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
眼下的黑眼圈显示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您是收藏家?”男人问,声音嘶哑。
埃兹拉点头,跟随他走进屋内。客厅里,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坐在摇椅上,
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提前离开了身体。
“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今天。”男人说,声音破碎,
“他的心脏…有一种先天缺陷…”埃兹拉的目光落在那个婴儿身上。如此小,如此脆弱,
呼吸轻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但就在那小小的身体周围,
的眼镜看到了令人惊叹的景象——比任何烟火都绚烂的纯白时间尘埃正从婴儿身上缓缓升起,
每一粒都闪烁着纯粹的光芒,像是浓缩的黎明,
与他之前收集的所有金黄色的、代表成熟与终结的尘埃截然不同。这就是“第一秒尘埃”。
“按照程序,”埃兹拉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专业,“我将在最后时刻收集他的时间。
这些时间会被妥善保管,可能用于维持城市核心的时间流,也可能分配给其他需要的人。
”这是官方说法。事实上,埃兹拉知道,
大部分新生儿的时间都会被拍卖给那些渴望延长寿命的富人。但这一次,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这个小瓶里的尘埃,将只属于他的母亲。女人突然抬起头,
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他们说你能带走时间…但你能给他时间吗?
你能把我的时间给他吗?”埃兹拉愣住了。这样的请求他听过无数次,但答案总是一样的。
“时间转移是被严格禁止的,”他轻声说,回避着女人灼热的目光,“而且,
个人的时间与另一个生命并不兼容。就像…钥匙和锁,必须是匹配的。
”这个冰冷的规则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格外残酷。女人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滴在婴儿的脸颊上。埃兹拉移开目光,开始布置他的工具。
他将那个特制的银瓶放在床头柜上,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收集时间需要绝对的专注,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随着时间流逝,婴儿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房间里的气氛也越发凝重。埃兹拉能感觉到那些“第一秒尘埃”在空气中振动,
像无数颗微小的、渴望绽放的星辰。就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
恰好落在婴儿苍白的小脸上时,那微弱的呼吸停止了。埃兹拉立刻举起银瓶,
开始吟诵古老的收集咒文。瓶口产生一股无形的吸力,
引导着那些闪烁的纯白时间尘埃流向瓶中。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景象。
那些尘埃并非简单地飘向瓶口,而是在空中编织出复杂而绚烂的图案——可能性的图案。
埃兹拉透过特制的眼镜,看到了这个婴儿可能拥有的未来:他第一次蹒跚学步,
胖乎乎的小腿努力支撑着身体;他第一次含糊不清地喊出“妈妈”,
脸上是灿烂无邪的笑容;他举着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
奔向父母;他在雨中踩着水坑大笑;他捧着金黄色的奖状,
眼中满是骄傲;他在毕业典礼上向台下挥手;他第一次笨拙地系上领带,
准备面试;他婚礼上看着新娘,幸福满溢;他抱着自己的新生儿,动作轻柔,
眼神里是与他父亲此刻一样的爱与担忧……无数条生命轨迹在空中闪烁、延伸,
每一条都真实得触手可及,每一条都充满了光彩与 promise,
却又每一条都因那颗有缺陷的心脏而戛然中断,像被剪断的琴弦。这不是一个平静的结束,
这是一个宇宙的可能被强行终止,是无数个“开始”被一同扼杀。“快啊,
”男人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结束这一切吧。”埃兹拉的手颤抖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看向那对父母——他们的眼睛红肿,
他们的未来仿佛也随着婴儿的呼吸一同逝去了。
他又看向那些闪烁的、代表着无限开始的“第一秒尘埃”。
他想起了工坊里那个模糊的母亲幽灵,那个他花费七年时间试图复活的回忆。
如果他拥有这些尘埃,他一定能完成她,让她重新拥有记忆和情感,
让她再次认识自己的儿子。那是他毕生的渴望。但那样做,
意味着永远扼杀这些刚刚开始的可能,意味着他成为扼杀这些未来的直接刽子手。
用无数未来的死亡,去换取一个过去的幻影,这真的值得吗?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银瓶,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职业道德、城市的规则、个人的执念,都在催促他完成收集。
但内心深处,
某种被长期压抑的东西——某种比规则更古老、比执念更强大的东西——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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