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第一次死亡,五年后一 我第一次死,是在冬天。准确说,是五年后的一个清晨,
窗外下着小雪,像被磨细的盐撒在城市表面。我的肺里像住了一个小动物,每吸一口气,
它都要抓一下我的气管。医生说:产后严重并发症引发的自身免疫问题,晚期心衰,
肾也不好,反复感染,长期住院。护士出入的脚步像小心翼翼的光。
我知道“死”这件事很久了。不是某一天被宣判,是许多天被一点点签署。每次复查,
我像要在一张纸上再签一个字:同意逐渐死去。我的名字写得越来越淡。最后那天,呼吸轻,
像要停不停。窗帘缝漏进一条天光,白得过分。我对自己说一句:结束了。
然后我没有再说话。二 你可能会问:你是谁?你怎么五年后才死?
你怎么知道“第一次死”?我叫顾眠,34岁,结婚七年,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团团。
生她那年,我28,顺产,出血多,术后并发了一连串谁也没在预案里的事。
我停了很久的月经,后来每一次来都像刀子。我查遍论坛和病友群,
知道“产后抑郁”、“产后甲状腺问题”、“盆底功能障碍”。我一个一个打卡,
仿佛在集卡。集满了卡,奖品是“慢性病”。我的婚姻,和很多婚姻一样,
先是把爱揉成日子,再把日子磨成一种看不见光的石。我不讨厌这种石。
我只是越来越看不见自己的脸。三 我第二次知道自己正在死,是在穿越。“穿越”这个词,
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得毫无科学依据——我第一次穿越,
是在我已经在病房里被宣布“心功能不可逆”的那一周晚上。我睡着,醒来,
发现自己站在自己葬礼的门口。堂屋里摆着我的遗像,
是我去年夏天在海边拍的那一张——脸瘦,眼睛很亮。我站在门外,
看见我的女儿穿着一件小羽绒服,手里捏着一张折皱的画。她不哭,
很认真地看每一个来的人。我看见我的丈夫——沈见,戴着黑色口罩,眼睛红,
眼神像一个刚从冰里出来的人。他站在灵前,接待亲友,说“谢谢”。有个人拍他肩,
他点头。我站在风里,脚很冷。我想走过去抱团团。我的脚却像被钉在地上。
我看见我的母亲,她扶着门,手一抖一抖。她没看我丈夫,她看我女儿,眼睛里一半泪,
一半火。我看见婆婆,她撑着腰坐在椅子上,嘴唇发白。她看见我遗像,开始念佛。
我站了很久。直到送葬的队伍出发,白花一片晃动,我想喊“等等”。我没有声音。
我只是在那条队伍最后跟着,像一件被人遗忘的衣服。这就是我的第一次穿越:从病房,
穿到自己的葬礼。四 顾眠的死亡,不是一个轻快的事件。它像一艘慢慢漏水的船。
船上的人各自拿着自己的杯子,想把水舀出去。结果是,杯子湿了,手滑了,水仍在涌。
团团出生的前一年,我们还很好。沈见会在夜里把我抱进怀里,说:“我把家放在你身上。
”我会笑,骂他肉麻。我们存钱,凑首付,在郊区买了一套两居。我们想要孩子,
想要一个“我们的分身”。结果是,孩子来到,倒像把我们清单上所有未解决的项,
全都翻了出来。婆婆坚持要在我们家坐月子,说乡里风习,“孩子要看着才稳”。我妈也来,
一开始很客气,几天后,两位母亲之间的暗线开始拉紧:盐放多了,窗没关好,
衣服没晒够太阳,菜油不健康。我躺在床上,像一件被两只手来回拉扯的纺织品。
我开始觉得热,然后觉得冷。我有时候想要逃出那间屋子,但我不能。
我的身体被一件叫“生产”的事情彻底剖开,缝合得不太成功。五 产后第一月,我出血。
第二月,我仍出血。第三月,突然停了。我以为好了。第四月,一个晚上,
我在厕所里痛到跪下,像有人在我的子宫里点了火。沈见在门口敲门,说“要不要送医”。
我说“不用”,我不想让他看见我那样。
我也不想看见他那样——他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很努力,那种努力像一个把自己撑直的人,
他不能弯,不然我们都塌。后来我们还是去了医院。医生很忙,
眼神像一条在窄道里拎着盒子走的鱼。她说:“做个全面检查,内分泌、妇科、免疫。
”她的声音像机关枪。她发了几张单,我们交了费。
那几张单把我们的生活分成了“在医院”和“不在医院”。“在医院”的时候,
我们是两只跑来跑去的动物;“不在医院”的时候,我们是假装平稳的人。六 我很快发现,
我不只是一个生理上的病人。我是一个被日子拖着走的病人。
我总是晚一步处理自己的痛:婆婆说“孩子哭了”,我去抱;老公说“公司要加班”,
我去做饭;我妈说“这油不健康”,我去换油。我的身体像一条被关在屋里的狗,
是最后被想起的那一个。有时候我会在凌晨三点醒来,站在厨房,打开小灯,
给自己倒一杯热水。水杯在我手里有一点滑,我会在大腿上擦一下手,
像擦一段不被允许的眼泪。沈见不是坏人。他是一个尽力做“好人”的人。
那样的人在婚姻里常常很苦——他要在“孝顺的儿子”和“可靠的丈夫”之间快速切换,
速度稍慢,就有人说他“不够”。我看见他在客厅拿着手机练习跟领导说“请假”,
看见他在厨房里把盐罐放到另外一个柜子里以“避免误会”,看见他在楼下给我买药,
打电话给朋友问“哪个医生靠谱”。我爱他,
但我越来越看不见我们——我们像两条在各自轨道上跑的车,偶尔并行,大多数时候相错。
七 我的第一次死亡之前,我们分裂的不是感情,是体力,是时间,
是那条看不见的“责任”的线。它把我们像两只猫的尾巴那样拴在一起,谁一动,
另一只也要动。动久了,尾巴磨出血。我看到自己五年后的样子:脸瘦,
眼睛里有一种经年累积的亮。那种亮不是希望,是痛被磨到很薄之后剩在表面的反光。
我在病房写了很多“日子清单”,
像一个认真工作的秘书:药、复查、团团幼儿园活动、跟领导说加班原因。
我把“我疼”写在第三项下面的小括号里。我给自己开了一个“疼痛专区”,每天打卡。
打卡时我会把身上每一处的疼都记下:头皮刺痛、左膝酸、下腹坠、背部钝痛、喉咙发紧。
我想给疼取名字。取了很多,一一忘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活着。八 我的穿越不是连续的。
它像一种偶发的电,忽然在某个时刻把我带到一些我还没看到的场景。我在病房里醒来,
会突然站在团团的幼儿园门口,看到她穿演出服,脸上贴星星。我会突然站在一家小馆子里,
看沈见和他的朋友喝酒,朋友拍他肩,说“扛住”。我会突然站在一个陌生的客厅,
看我婆婆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计数器,一下一下按。她在数经,她在算命。
在这些穿越里,我不是主角。我是一个影。我看着他们都在不带我的生活里努力生活。
我突然明白:很多时候,人的死亡并不立刻把世界停住。它像从一个拼图上抽掉一块。
剩下的拼图还在,各自补上自己的空。九 五年里,
团团从一个哭声很大的婴儿长成一个下午会自己画画的小女孩。她喜欢兔子,不喜欢洋葱,
怕打雷,睡前会让我讲“白马王子”,讲到王子的时候,她会说:“妈妈,王子会戴口罩吗?
”我笑:“他会。”她认真:“那他怎么吻?”我说:“他就不吻。
”她不满意:“那就不是王子了。”那天我忽然很想哭。我不是在为她的童话哭,
我是在为我的现实哭。我的现实里,“吻”是一个很奢侈的词,我们在生活里很少吻,
我们在纠正、安排、分配、沟通、争吵、妥协里耗掉了“吻”的力气。
十 我最后一次在病房哭,是在一个雨夜。雨很细,像有人在玻璃上写字。
医生说:“准备家属。”我点头。沈见站在床边,眼睛很红,手背在身后。
他说:“我把家放在你身上。”我笑了一下,说:“不要再放了,太重了。”他哭了。
他平时把哭放在外面,今晚他把哭放在里面。我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他的手很热。
我说:“团团。”他说:“我照顾。”我说:“我妈。”他说:“我照顾。”我说:“婆婆。
”他说:“我照顾。”我说:“你。”他停了一下,低下头:“我……尽量。
”我知道“尽量”是他能给的最诚实的词。我也知道“尽量”的重量。那夜我睡着了。
睡前我对自己说:“结束了。”我这一次真的以为结束了。下篇:第二次死亡,
毫无征兆地回去一 我第二次死,是在一个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在产房。灯很亮。
空气里有血的味道。我看见自己的肚子,空了,痛。我听见一个很小的哭声。我转头,
看到一个红红的小东西抽气。护士说:“恭喜,是女儿。”我想,是团团。
我的嘴里发出一种很老的声音:“团团。”我知道我在穿越——我从五年后死去的那个冬天,
穿到了五年前的这个夏日。“顾眠。”医生叫我名字,像打点。我应了一声。
我知道我不能在这里说我已经死过。
我也不能在这里说我知道五年后我会因“产后后遗症”去死。我只有一种选择:活,
且尽可能改变。我看见沈见。他站在门外,手背在身后,眼睛像一个孩子。
他说:“你辛苦了。”我笑:“你也辛苦。”我们握了一下手。我看见婆婆,我看见我妈。
我看见那条正在铺设的“暗线”。我决定拆掉它。我突然明白,我穿回来的,不是来道别的,
是来做一次“诚实的选择”。二 诚实的选择是什么?不是做一个漂亮的计划书,
是在每一个会把我们推向旧路的瞬间里,把自己拽住。第一件事,
我拒绝了“两个母亲共同坐月子”。我说:“妈,婆婆,我需要专业护理。
产后我的身体会很难,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妈要爆。她以为我嫌她。我说:“不是。
是我怕我在你们面前不体面。”婆婆也要爆。她以为我不信她。我说:“不是。
是我怕你们在我面前不体面。”她们彼此看了一眼。几秒后,我妈说:“好。请月嫂。
”婆婆说:“我每天来看。”我说:“看可以,不住。”她们都沉了一下。后来她们同意了。
这一步,是我这一次回来的第一把刀。我把它砍在一个最容易流血的地方。我知道它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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