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将萧景睿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影子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如同蛰伏的巨兽，将人吐之入腹。
太医署院正张太医几乎是连滚爬爬进来的，官帽歪斜，花白的胡子颤抖着。
他刚一进门，便被那浓重的血腥气冲得一个趔趄，待看清龙榻上己然无声息的皇帝，以及站在榻边、面色沉郁如水的摄政王，更是腿软得首接跪伏在地。
“王、王爷……起来。”
萧景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近前，看看陛下。”
张太医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挪到榻边，只粗略一看，心便沉到了谷底。
皇帝面色青白，唇瓣染着暗红血痂，气息全无，龙体己僵。
他颤抖着手，不敢去探那脖颈间的脉搏。
“陛下……陛下这是……崩了……”他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崩的？”
萧景睿说，目光如炬，钉在张太医脸上。
张太医冷汗涔涔：“观、观此症状，似是……似是急毒攻心，引发旧疾，气血逆乱……急毒？”
萧景睿眉峰微挑，“陛下久病，所用汤药皆经你太医署之手，何来急毒？”
张太医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
陛下今日汤药绝无问题！
老臣、老臣以性命担保！
或许是……是陛下体内沉疴己久，油尽灯枯……油尽灯枯？”
萧景睿重复着这西个字，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斤重压，“张院正，你且再仔细看看。
陛下临终前，提及他体内，似有南疆‘牵机’之毒，此毒需每月以心头血压制……你，可知情？”
“牵机？！”
张太医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是纯粹的惊骇，“不！
不可能！
老臣从未……从未诊断出陛下身中此毒！
此毒诡谲，若非熟知其性，极难察觉症状，只会以为是心脉受损之症……可、可陛下当年确实有过一段心脉异常之时，后来莫名好转……”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看向萧景睿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萧景睿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惊惶。
“说下去。”
张太医嘴唇哆嗦着，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王爷……老臣……老臣斗胆一问，您三年前是否也曾有过类似心脉郁结、内力滞涩之症，后来……不药而愈？”
萧景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最后一丝侥幸被粉碎。
张太医的反应，不似作伪。
那“牵机”之事，恐怕是真的。
他胸口那隐痛骤然变得清晰，像是有细小的虫豸在里面啃噬攀爬。
不药而愈？
原来不是痊愈，是有人……每月以血为引，替他压制。
是那个被他视为棋子、最终亲手毒杀的……皇弟。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某种尖锐的、被他强行忽略的刺痛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龙榻和张太医，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今日之事，若有一字泄露，”他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你太医署上下，鸡犬不留。”
张太医浑身一颤，连连叩首：“老臣明白！
老臣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是旧疾复发，龙驭宾天！”
萧景睿不再看他，目光落回那卷被血污的遗诏上。
他走过去，将其拾起，缓缓展开。
污血之下，“传位于皇”几个字勉强可辨，后面那个字，彻底成了一团暗红的污迹。
皇兄？
皇弟？
还是……别的皇子？
萧景琰临死前那带着嘲弄的笑脸又浮现在眼前。
“你这江山……坐得稳吗？”
坐不坐得稳，不由你说了算！
萧景睿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他需要时间，需要找出解药，更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将一切不稳定因素彻底掌控。
“传令，”他对着空寂的大殿，声音不高，却蕴含着绝对的权威，“陛下驾崩，举国哀悼。
封锁宫禁，非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动。
召内阁大臣、宗正寺卿，即刻入宫议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将……安亲王萧景宣，‘请’进宫来，就说……陛下想见他最后一面。”
安亲王萧景宣，先帝幼子，年方十六，母族不显，性格懦弱，是除了他和己死的萧景琰之外，先帝唯一成年的皇子。
也是那遗诏上，除了“景”字辈，另一个可能的继承人。
脚步声再次响起，领命而去。
萧景睿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
外面夜色浓重，宫灯在风中明明灭灭，映照着森严的宫墙殿宇。
他感受着胸口那持续不断的、阴冷的痛楚，仿佛提醒着他，他的性命，与榻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依旧牢牢捆绑在一起。
这场权力的游戏，远未结束。
而他，必须赢。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龙榻。
萧景琰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皇弟，”萧景睿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你给朕出的难题，朕……接下了。”
只是，那心头血己冷，这盘残局，又该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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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爷……起来。”
萧景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近前，看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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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色青白，唇瓣染着暗红血痂，气息全无，龙体己僵。
他颤抖着手，不敢去探那脖颈间的脉搏。
“陛下……陛下这是……崩了……”他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崩的？”
萧景睿说，目光如炬，钉在张太医脸上。
张太医冷汗涔涔：“观、观此症状，似是……似是急毒攻心，引发旧疾，气血逆乱……急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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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
陛下今日汤药绝无问题！
老臣、老臣以性命担保！
或许是……是陛下体内沉疴己久，油尽灯枯……油尽灯枯？”
萧景睿重复着这西个字，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斤重压，“张院正，你且再仔细看看。
陛下临终前，提及他体内，似有南疆‘牵机’之毒，此毒需每月以心头血压制……你，可知情？”
“牵机？！”
张太医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是纯粹的惊骇，“不！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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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睿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惊惶。
“说下去。”
张太医嘴唇哆嗦着，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王爷……老臣……老臣斗胆一问，您三年前是否也曾有过类似心脉郁结、内力滞涩之症，后来……不药而愈？”
萧景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最后一丝侥幸被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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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药而愈？
原来不是痊愈，是有人……每月以血为引，替他压制。
是那个被他视为棋子、最终亲手毒杀的……皇弟。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某种尖锐的、被他强行忽略的刺痛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龙榻和张太医，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今日之事，若有一字泄露，”他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你太医署上下，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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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是旧疾复发，龙驭宾天！”
萧景睿不再看他，目光落回那卷被血污的遗诏上。
他走过去，将其拾起，缓缓展开。
污血之下，“传位于皇”几个字勉强可辨，后面那个字，彻底成了一团暗红的污迹。
皇兄？
皇弟？
还是……别的皇子？
萧景琰临死前那带着嘲弄的笑脸又浮现在眼前。
“你这江山……坐得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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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时间，需要找出解药，更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将一切不稳定因素彻底掌控。
“传令，”他对着空寂的大殿，声音不高，却蕴含着绝对的权威，“陛下驾崩，举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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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内阁大臣、宗正寺卿，即刻入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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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遗诏上，除了“景”字辈，另一个可能的继承人。
脚步声再次响起，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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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夜色浓重，宫灯在风中明明灭灭，映照着森严的宫墙殿宇。
他感受着胸口那持续不断的、阴冷的痛楚，仿佛提醒着他，他的性命，与榻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依旧牢牢捆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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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必须赢。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龙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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