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同事祝眠好像盯上我了。她说我长得像她未来男朋友。工位挨着我就算了，
还天天给我带早饭。我说我不想谈恋爱，只想躺平。她眨眨眼说没关系，她可以躺我旁边。
1我叫池砚。人生格言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目前在一家不上不下的公司干着一份不上不下的工作。饿不死也发不了财。正合我意。
我对生活的最高追求就是风平浪静，不起波澜。直到部门来了个新人，叫祝眠。
我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她来的第一天，人事领着她在我们这层楼转了一圈。做介绍的时候，
我正戴着耳机摸鱼，偷偷刷手机看小说。压根没留意身边来了什么人。
等她在我旁边的空工位坐下，我才勉强抬了抬眼皮。哦，新来的。长得挺扎眼，
是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看见的长相。对我这种追求低调的人来说，这种长相等于麻烦。
我下意识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希望她能领会到这微妙的拒绝信号。显然她没有。
不仅没有，她还主动凑过来跟我打招呼。你好，我叫祝眠，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
我摘下半边耳机，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池砚。说完就把耳机戴了回去，
继续看我的小说。通常这种情况下，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该保持距离了。
但我感觉她的视线在我侧脸上停留了好几秒。看得我有点不自在。果然，
下一秒她就又开口了。那个……我假装没听见。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不得不再次摘下耳机，转头看她。有事？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亮得有点过分。
池砚，你长得好像我未来的男朋友啊。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是什么老掉牙的搭讪台词？我扯了扯嘴角。你认错人了。然后果断戴上耳机，
把音量调大两格。隔绝外界一切干扰。心里默默祈祷这只是一时兴起的新人热情。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从那天起，我的咸鱼生活就被彻底打破了。第二天早上，
我照例踩着点，手里拎着在便利店买的包子豆浆，晃晃悠悠走进办公室。刚在自己工位坐下，
就看见桌角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拿铁，
和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三明治。我愣了一下，左右看看。你的。旁边传来祝眠的声音。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毛衣，衬得皮肤更白了。为什么？我没动那袋子。顺手买的，
吃早餐对胃好。她笑得毫无攻击性。我吃过了。我晃了晃手里的便利店袋子。
那个没营养，吃这个吧。不用，谢谢。我把纸袋往她那边推了回去。
然后拆开自己的包子塑料袋，咬了一大口。无视她略带失望的眼神。开玩笑，吃人嘴软。
今天喝了她的咖啡，明天指不定要我干嘛呢。这种麻烦，从一开始就得杜绝。中午休息，
我正准备趴桌子上睡会儿。祝眠又凑了过来。池砚，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睡觉。
那周末呢？周末总有空吧，新上了部片子……我抬起头，打断她。祝同事。
她眨眨眼，等着我下半句。我们只是工位挨着，不是那种可以约着看电影的关系。
现在不是，她一点不觉得尴尬，看完电影说不定就是了呢。我叹了口气。
我对电影没兴趣，对和你一起看电影更没兴趣。好吧，她耸耸肩，
那等你对什么有兴趣了告诉我。说完就转回自己电脑前，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活力四射得让我头疼。我重新趴回桌子上，却有点睡不着了。这姑娘怎么回事？油盐不进呢。
2一个星期过去。祝眠丝毫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早餐照送，虽然我一次没接受。
午休照常来找我搭话，尽管我十句回不了一句。下班还总想跟我一起走，
被我以各种理由甩掉。同事们开始用暧昧的眼神看我们。连部门主管老周都拍着我肩膀，
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运气不错。我真是有苦说不出。这叫运气不错？这叫飞来横祸。
周五下午，公司有个项目总结会。我和祝眠作为同一个组的，自然都要参加。
会议内容又臭又长，我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正神游天外，思考晚上吃啥。
忽然感觉胳膊被碰了一下。是祝眠。她悄悄递过来一张折叠的纸条。我皱皱眉，没接。
用眼神问她：干嘛？她执拗地举着，眼神亮晶晶的。周围已经有同事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
为了不引起更多关注，我只好迅速把纸条拿过来，塞进手心。打开一看，上面一行清秀的字。
晚上一起吃饭吗？我知道有家店水煮鱼特别好吃。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我把纸条团了团，揣进兜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会议结束，我第一个冲出会议室。
只想赶紧下班回家，享受我宝贵的周末。结果刚到打卡机前，祝眠就跟了上来。池砚，
看到我给你的纸条了吗？嗯。那……不去。我刷了下班卡，
机器发出嘀一声脆响。为什么呀？她跟在我身后，那家店真的很好吃，我请客。
不想吃鱼。那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换一家。我想回家吃泡面。
我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间走。她小跑两步跟上我。泡面没营养，跟我去吃饭吧，求你了。
电梯门开了，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我走进去，她也跟了进来。狭窄的空间里，
她就站在我旁边，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就一顿饭，她压低声音，又不会怎么样。
会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下行数字。她噗嗤一声笑了。池砚，
你有时候真挺有意思的。谢谢，你没意思透了。口是心非，她歪头看我，
我觉得你心里肯定不讨厌我。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是病。叮咚一声，一楼到了。
我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试图甩开她。但她就像个小尾巴，紧紧跟着。你家住哪个方向啊？
她问。跟你反方向。你又不知道我住哪儿，怎么知道是反方向？
我住的方向跟所有人都反方向。走到公司大楼门口，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祝眠。
嗯？你能不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能，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觉得你特别好。我不好，我懒，脾气差，还没钱。没关系，我勤快，脾气好，
还能赚钱。我不喜欢女的。她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圆圆的。我趁她愣神的功夫，
赶紧转身快步走开。走了十几米，身后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喊声。池砚你骗人！
你资料上写着性取向是女！淦。当初人力资源部干嘛要把这个也印在员工信息表上。
我假装没听见，走得更快了。周末两天，总算清静了。我宅在家里，打游戏，点外卖，睡觉。
充分享受了一个咸鱼该有的快乐。周一早上，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办公室。
一眼就看到祝眠已经坐在工位上了。她今天看起来心情特别好，嘴里还哼着歌。看见我，
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早啊，池砚。早。我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坐下，
开机，准备开始一周的搬砖。她递过来一个小纸盒。给你，周末我自己烤的饼干。
我看着那盒看起来卖相相当不错的曲奇饼干，没动。尝一块嘛，她打开盒子，
拿起一块递到我嘴边，可好吃了。我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我自己来。接过那块饼干，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小口。嗯，确实挺好吃的。奶香味很足，又不会太甜。怎么样？
她问。还行。我把剩下半块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她立刻笑开了花，
把整个盒子都塞进我手里。都给你，慢慢吃。然后心满意足地转回去工作了。
我拿着那盒饼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还是在上午摸鱼的时候，
不知不觉吃掉了大半盒。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手艺是真不错。下午，老周把我叫进办公室。
说有个新项目要交给我和祝眠一起负责。我眉头立刻皱起来了。周哥，我一个人就行，
带新人麻烦。就是让你带带新人嘛，老周喝着枸杞茶，小祝挺聪明的，学得快。
换个聪明人行不行？我们部门又不缺聪明人。怎么，人家小姑娘得罪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那就这么定了，老周一锤定音，
好好带人家，别欺负新人。我憋着一肚子郁闷走出办公室。看见祝眠正眼巴巴地看着我。
老周跟你说项目的事了？嗯。太好了！她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们可以一起工作了！是你要给我打下手，我纠正她，不是一起工作。
都一样，她毫不在意，我会好好学的，不给你拖后腿。希望如此吧。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个项目不会太顺利。3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
项目刚开始两天，我就发现祝眠根本不是来工作的。她是来给我添堵的。我让她整理数据，
她能磨蹭一上午。就为了把表格边框调成她喜欢的颜色。我让她写个简单的报告，
她非得加一堆花里胡哨的排版。还问我这样是不是更好看。我让她去打印文件，
她能在打印机旁边跟别的部门同事聊半小时。最后拿着印歪了的文件回来。祝眠，
我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专注点？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很专注啊。专注什么？
专注怎么气死我吗？我在专注地让你注意到我啊。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能在公司打人，尤其是打女人。听着，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这是工作，
不是过家家。我知道，她点点头，所以我正在很认真地帮你。你这不叫帮我，
你这叫帮倒忙。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她凑近一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往后挪了挪。做好你分内的事，别整那些没用的。什么叫没用的？
给你泡咖啡算没用的吗？算，我斩钉截铁，而且我不喝你泡的咖啡。
那你喝什么？我看你每天都喝楼下便利店的美式。对，所以不用你费心。
便利店的多难喝啊，我帮你带更好的。不用。用嘛。不、用。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最后是我先败下阵来。跟这姑娘较真，我能少活十年。
周五下午，项目第一阶段截止。我忙着最后核对数据，连午饭都没吃。
祝眠倒是准时去吃饭了，还问我要不要带点什么。我说不用。她回来的时候，
给我带了份三明治和酸奶。放在我桌上。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我当时正焦头烂额，
也没空跟她推辞。放那儿吧，谢谢。她似乎有些惊讶我居然道谢了。站在我旁边没走。
还有事？我头也不抬地问。需要我帮忙吗？不用，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大的帮忙。
她撇撇嘴，但没离开，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我陪你。真不用。
我就坐这儿，不打扰你。我懒得再理她，继续埋头工作。过了一会儿，
我注意到她悄悄拿起我桌上的一些文件。开始帮我整理归档。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我。
偶尔我抬头找某个数据，她总能第一时间递过来我需要的文件。好像比平时靠谱了一点。
忙到下午四点，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搞定了。我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结束了？祝眠问。嗯。那吃三明治吧，
她把早就冷掉的三明治推过来，虽然可能不好吃了。我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确实不怎么好吃了。但饿极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她递过吸管，帮我插进酸奶里。
今天谢谢你啊，我说，最后帮了我不少。她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你夸我了！
不是夸，是陈述事实。那就是夸，她笑得特别开心，看来我还是有点用的。
我低头吃着三明治，没接话。但不得不承认，她安静做事的时候，确实没那么烦人。
下班的时候，她又一次提出一起吃晚饭。算是庆祝项目第一阶段顺利完成，她说，
我请客。我犹豫了一下。今天确实挺累的，不想回家做饭。而且刚才她确实帮了忙，
直接拒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就吃饭，我强调，吃完各回各家。没问题！
她高兴地应道。我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家常菜。等上菜的时候，
气氛有点尴尬。我低头刷手机，她则一直看着我。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看？我忍不住说。
你好看啊。我不好看。我觉得好看就行。我放弃沟通了。
这姑娘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菜上来了，我们默默地吃了一会儿。她突然问：池砚，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我不讨厌你。那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因为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待着？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
你试过两个人吗？说不定更喜欢呢。我放下筷子，看着她。祝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想。全部。你根本不了解我。所以我在努力了解啊。
了解之后你会发现，我就是个普通的、没什么追求的、只想躺平的社畜。那正好，
她笑起来，我是个有追求的社畜，我们可以互补。我摇摇头，继续吃饭。跟她说不通。
吃完饭，她抢着付了钱。走出餐馆，天已经黑了。晚风吹过来，有点凉。我送你回去吧。
她说。不用，我家不远。那正好，散步消食。我的意思是你不用送我，
